开门时严漠还没睡下,客厅里的灯是亮的,温暖的灯光像是带着某种柔和的温度,让他紧绷的心脏稍稍放松了一点。
许谦轻轻吐出一口气,笑道:“我回——”
“今天怎么那么晚。”严漠过来帮他拿拖鞋,结果一靠近便皱起了眉:“喝这么多酒?”
许谦嗯了一声,扯了扯衣领:“应酬。”
严漠没再说什么,扶着他进了屋子,刚放倒在沙发上就被搂住了,许谦环着他的腰,将脑袋深深埋入对方的颈窝,轻嗅着其中干净的味道:“让我抱一会儿。”
许谦身上的酒气很重,靠近了,还能闻到浓郁的烟味和香水味儿,这些味道参杂在一块儿显得廉价而刺鼻,严漠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有推开他。
两人安静的搂了一会儿,待到要起身时,严漠突然瞄见对方领口上的一点红,许谦今天穿了件浅色的衬衫,以至于那抹红太过突兀,让他想无视都难。
严漠面无表情的站起身,伸手去拉对方:“你去洗个澡。”
后者酒还没清醒,怕自己晕在浴室里,摆了摆手道:“不急……”
结果严漠不由分说的把他拉起来,往浴室拽,许谦实在是不舒服,被扯了几下也火了:“我他妈就这么脏么?”
这句话一出口,他就明白,自己失控了。
可是有时候理智和感情分别在两个频道,许谦的大脑告诉他不能继续下去了,他需要冷静,可严漠偏偏在这时候接上一句:“你身上酒气太重了。”
许谦定定的看着他,眼神涣散,嘴角却不由自主的弯起来,露出一个不那么狼狈的笑容。
他后退两步,歪歪斜斜的倒回沙发上,西裤包裹的长腿翘起,腰板挺得像一杆枪。
许谦从口袋里掏出烟盒,两三下点燃放进嘴里。
这是他们同居以来,他第一次在严漠面前抽烟,后者皱着眉看他,沉默了一会儿,烟烧到半根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到底……去哪里了?”
许谦冷静地道:“夜总会,vip包厢,什么服务都有的那种。”
严漠的眉心陷得更深了,像是要打起一个结,他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也什么都没说。
许谦将垃圾桶拉过来点,抖了抖烟灰。
“其实不止是夜总会,后来我们还去打了桌球,他们都带了人,硬是要塞给我一个。”其实是他们将那叫来的鸭子往他怀里推,许谦那时候正站着敬酒,要是躲了,对方指不定就摔到地上去。他不想要,但也没多大仇,干这一行的也不容易,摔残了玩坏了没有报销,只能烂在那里,哪怕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于是许谦扶了一把,口红大概是在那时候粘上的。
他看着严漠纠结到嫌弃的模样,心脏仿佛被什么重物压住了,憋得难受,甚至喘不上气来。
许谦是个好面子的人,好面子到他可以去忽视那些疼痛,也要把表面做到最好。
“你不用问我以后还会不会去……严漠,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的,我所在的圈子,跟你们的大有不同。”他冷静的解释着,香烟在指尖安静的燃烧,火星闪烁着,带着些隐约可见的温度,产生一丝丝温暖的错觉。
“海归华侨,硕士博士……你们都是读过书的高学历份子,你们有更广阔的阅历和知识,你们的家庭决定了你们的素质、涵养……可我不是,严漠,我既然敢说也不怕你看不起,我高中就辍学了,更早学的东西也忘得差不多了,现在给我一道初中的算术题,我可能都做不出来。”
许谦抽了口烟,尼古丁熟悉的味道麻痹了痛感,能让他更流畅的说下去。
“我所在的圈子,大家都是这样……有的是农村出身,大字不识的土老板,有的是像我一样,捡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或是踩了狗屎运,一夜暴富。不管起点如何,总之我们发家了,赚钱了,可以摆脱以前穷的吃上饭的日子了……人的yù_wàng是会增加的,以前意淫而得不到的东西,有了钱之后,都不是问题。”
女人、权利、奢侈品……那些烂俗、甚至是低俗的东西,却成了他们日常生活的重心。许谦所在的就是这样一个圈子,充斥着利益与yù_wàng,正经起来偶尔也会学着附庸风雅,可一旦喝多了酒,便会暴露本性。
像是一群裹着正装的畜生,酒精上脑后便丧失了人形,在这样的环境下,许谦无法做到独善其身,因为那与利益切切相关。
许谦是个俗人,他把钱看得很重,因为他受够了没钱的日子,连尊严都要放在地上,任人踏碎了,碾成粉末,再趁着没人的时候一点点扫起来,小心存放。
因为他只剩这么点东西了,除了这个,他一无所有。
拿着烟的左手有些发抖,许谦吐出一口白雾,顺手掐灭了烟头。
曾经他也是有梦想的,只是那所谓的“梦想”,不能当饭吃,不能当水喝——人他妈都要死了,还谈个屁的梦想?
而只要有钱,这些都不是问题。
一根烟抽完,酒也醒了大半,许谦露出一贯的笑容,带着点轻佻与痞气,看似漫不经心的问。
“如果我说我没碰过任何一个人,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你信吗?”
你信吗?
严漠也在问自己。
那样的场所,那样的环境,作为男人……真的能抵住诱惑?
一次两次还说得过去,若是次数多了,若是……那身上的口红印再多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