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丞艺放下了手里的刷子,打量了一遍刷上油之后在灯光下变得充满光泽的画,然后把地上的麻袋重新放回了衣柜顶上,自己去拿碗盛饭,挖一坨泡菜就着吃。
尽管这样的日子在某些时候让他沮丧的想哭,但是每次看看自己作品他就好像又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他更喜欢一个人窝在一个小角落里,画画,画累了就躺下来睡觉,出去采风写生,描绘大自然。但是他根本就没钱,买完颜料交完房租水电,就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向二狗曾经说让他把画拍到网上去甩卖,于是易丞艺果断转身回家了。不就朝他借五百块钱交房租吗?心血要拿去这样糟践?他觉得不是对不起自己花的时间,他的时间不值钱,他是对不起这些作品。
这些画面在他心里更像是有灵性能在他最痛苦的时候陪伴着他的朋友。
易丞艺有的时候想剁手,是真的想剁手,被现实和理想撕扯的厉害的时候,他觉得剁手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如果有来生,他再也不要画画。
这样的享受和痛苦只要有一次就足够了。
易丞艺至今还在苟延残喘的坚持,他把一切关于好日子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下一辈子,这更像是一种病态的偏执。
下辈子吧,下辈子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易丞艺嚼着有点老掉的泡白菜,一根茎卡进了他的牙缝,他伸手抠了一下,结果上光油松节油诡异的味道蔓延在了嘴里。
舌头在牙齿上捋了捋,易丞艺的脸有点扭曲。
这时他扔在床上的诺基亚响了,易丞艺放下饭碗,一边舔着牙缝里的菜茎一边接起了电话。
“喂。”
“喂,您好,请问是易丞艺先生吗?”
易丞艺走到水池边,用脑袋和肩膀夹着手机冲了下手。“是的,我是易丞艺,请问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您的朋友向谦然给我看了您的画还有您的资料,我看您的照片……我发现您很有艺术天赋!我可以约您出来谈谈吗?”
易丞艺还在抠着那根磨人的菜茎,结果对方说的话差点让他把自己的手指头咬断。
唉唉!刚刚他说什么?
要买他的画吗!!!还说看出了他的艺术天赋???
易丞艺心里那朵小花仿佛瞬间长成了向日葵,如沐春风般向着太阳慢慢的摇着。
“好的,请问您哪天有空?”
“就今晚吧,世纪酒店2706号房,把你的画也带过来。”
“好的……”
虽然觉得有点晚,九点多钟已经是可以睡觉的时间了,但是易丞艺还是心花怒放啊!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表现的这么赏识他的艺术。
向二狗那个东西总算是做了一件人事,易丞艺兴奋了一下,然后就把刚刚放上去的麻袋又提了下来。他没选择在家种田养猪果然是正确的!果然是金子总会发光啊。
他看着袋子里的画,不知道挑哪张带过去,他觉得都很好,选不出一张更好的。左看看右看看,易丞艺把里面长了点霉斑的三张挑了出来,然后把其他的全都塞进麻袋里一并带走。
有人赏识他,有人赏识他啊!虽然易丞艺在脑海中幻想过很多他被别人发现然后变成大师的故事,但是故事好像要实现的太突然,他反而有点同手同脚惊慌失措了起来。
到了能坐公交的地方后,易丞艺特地打了个车,坐在车上时,他的心里还在忍不住地激荡。直到付给司机钱之后站在酒店楼下,抬头看着因为透视关系变得上大下小的高楼时,他突然就镇静下来了。
易丞艺背着麻袋走进酒店到处找2706,他没住过酒店所以找的很困难,最后还是硬腆下脸去问别人问到的。
没文化真可怕。他摇了摇头,坦诚的面对自己的愚昧无知。
他看着房间号,深吸了一口气,刚打算敲门,旁边的房间就有人打开门出来了。
什么叫做冤家路窄,这就叫做冤家路窄!
安德森戴着圆框眼镜从房间里走出来,金色的头发没有特地梳过所以还有些凌乱,但是这样却衬托出了他清晰的轮廓和深邃的五官。易丞艺马上转过头敲了敲门,安德森本来就是个目中无人十分骄傲的家伙,他开了门之后就转身走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旁边那个麻袋后面的人是易丞艺。又或许是他觉得易丞艺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个消费昂贵的五星级酒店。
心里有点被无视的不快,但是更多的是侥幸。
还好没被他看见,不然这个只有别人来拜访他的人大概又要在心里将自己拉第一个层次了,他听说安德森的画在英国被拍卖到了一百万的高价,他还这么年轻……
易丞艺想着,突然又觉得有点丢脸。
和安德森在一起他无时无刻不觉得像是有数不尽的压力加身。
房间门被打开了,里面站着的是一个穿着宽松浴袍的中年男人。
“易先生,您好。”他伸出手和易丞艺握手,易丞艺在缩回时却感觉到了男人似乎在捏他的指节。
“进来谈吧,易先生。”男人像是很满意的样子把易丞艺招呼进了房间,然后关上门。
“坐,坐。”男人拍着易丞艺的肩膀,让他坐在了沙发上,而他自己就坐在了易丞艺的旁边。
“请问您贵姓?”易丞艺虽然觉得这样的交谈有点别扭,但他还是按捺着心头的一点违和感和男人进行交谈。
“免贵姓程。是这样的,易先生,对于艺术这方面我也是略有一点造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