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舟拆了包装,用塑料勺子挖凝固状的酸奶,愉快地眯了眼睛笑:“嗯。”
陆海洋觉得他是挺可爱的,也笑笑,吃酸奶。
两人又走过一段路,李轻舟说:“我不是特别喜怒无常,也有固定喜欢的东西。”
陆海洋愣了愣,想起陈老师说,情感障碍的人对于这个世界是很冷漠的,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
咦?是有的吗?
由于对方是病人,陆海洋声音显出了难得的温和:“你喜欢什么?”
李轻舟笑着摇了摇头:“不告诉你。”顿了顿,他说,“你要自己去发现,这样才不容易忘记,我喜欢什么。”
陆海洋耸肩说:“我缺心眼啊。”
李轻舟说:“才不是,你要是真喜欢我,再缺心眼也会知道我喜欢什么。”
冬日阳光洒下来,穿过四季常青的树,柔和地在他们身上投出光圈。
陆海洋沉默了下去,扔掉手中的酸奶盒,他想起楼晏,至今都记得楼晏喜欢哪支乐队的歌,喜欢什么颜色,喜欢谁的诗作,那是他在最年轻最美好的时候,怀着挖掘一个宝藏的心情,一点点找出来的。
是的,他再缺心眼,也知道。
所以,陆海洋甚至也微微笑了笑,是该向过去告别了。像过去的歌里唱过的那样,学会洒脱,好吗?
*********
陈思昂很快成了贫民红灯区里最有名的人物,短短时间内,他几乎见识了附近所有的妓/女。也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新来了一个东方面孔的画家,他温文有礼,愿意付钱给妓/女,让她们脱衣服,却只是对着女人的身体画画。
工人嗤笑:“那是左岸那群学校里的傻瓜才会做的事。”
女人说:“陈不是学生。”
男人们嘲笑:“那他又算是什么男人?要模特,左岸有的是女人愿意,天知道这些画画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又有女人小声说:“陈不是一个普通的画家,他是个天才。”
所有红灯区的女人都爱慕陈思昂,尽管这些女人都是巴黎这个城市中最不入流的女人,对于她们来说,陈思昂几乎已经是人生所能遇到的的最好的存在。陈思昂没有跟这个任何一个女人发生过关系,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东方画家是完美的。
左岸和右岸只隔了一条塞纳河。
陈思昂没有想到,贫民区和富人区的距离有时也仅仅是一条塞纳河。
他更不知道,早在三年前,就有人愿意花大价钱,在巴黎寻找一位俊朗年轻的东方油画家。
赵清媛接到消息的时候,她手头的作品还有一天就可以完成了,那是东方的红砖绿瓦建筑,每一个人问起,这个中国女子就会温柔笑着说,“这是我的家乡。”
很多次人们问起,“你会回去吗?赵,会回到你的大家庭里面去吗?”
赵清媛说:“我不知道,我只想跟一个人在一起,他去哪,我就去哪。大家庭也好,我们自己组建一个小小的家庭也好。”
法国人钟爱这样浪漫忠贞的故事,于是他们祝福着赵清媛可以早一点找到她等待的人。
而现在,赵清媛找到了陈思昂。
他去哪,我就去哪。
她没有想到,陈思昂会呆在红灯区里,为一个赤/裸着身体的女人画画。女人的头发是枯黄的,脸上浮着粉,她跟陈思昂说话时,露出的牙齿泛着黄色。
赵清媛呢,赵清媛傻傻地站在门口,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上海的赵家小姐,大百货公司的董事长女儿,从小被捧在掌心长大的名媛千金,她一辈子都没想过有天会收到这样的屈辱。
她叫他:“陈思昂。”
陈思昂没有想到会这么快遇到赵清媛,他的第一反应是将衣服递给房中的女人,尽管女人并不在意自己赤/裸。
他客气平淡地叫她:“赵三小姐。”
赵清媛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已经哭了,“陈思昂,你跟我回去,跟我走!”他们之前曾经有过婚约,陈家家道中落后,婚约取消,陈思昂远赴海外,这场婚事中最没有发言权的赵三,却选择了反抗家庭,无论如何要跟陈思昂在一起。
而陈思昂不在意这点深情。
对待一个妓/女他尚且可以优雅绅士,对待故交却冷淡到几近残忍:“我不跟你走,应该走的是你,赵三,离开我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挫败
除夕夜。
餐桌换上了新买的桌布,花瓶里换上了鲜花,红酒醒得差不多了,晚饭是全家人一起做的,就连陆海洋都帮着洗了两个土豆,电视上放的是春晚。
对于过年来说,一切都很完美。
陆海洋无聊地数了遍菜盘子——到底是多了一个人,今年年夜饭都变丰盛了。
这几天下来,在陆导不知道的情况下,李轻舟的家庭已经被当家长打听了七七八八,影帝是离异家庭的孩子,父亲忙着生意,基本不管他,母亲是华裔新加坡人,常年在国外忙着演出,就连李轻舟继父是个网球运动员,陆爸陆妈都了解到了。
家庭背景成了李轻舟装可怜的利器,摆出一副“没人爱的孩子只能自己坚强”的姿态,把陆妈心疼得不行,恨不得自个儿就是他亲妈。
当然要做李轻舟的妈也不是没有机会,除夕夜正是一个良机。
眼看饭吃得差不多了,陆海洋都开始眯着眼睛看春晚了,陆妈笑眯眯地拿出一个红包,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