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台敏感:“陆道长?哪个陆道长?”
家属答:“就是我们见面那天一起吃饭的陆幼卿,陆道长啊!”
“我家小张能够回来,多亏她日夜在失踪地点附近蹲守。陆道长生得出众,还真引起了附近传销同伙的注意,上前来搭话。”
“陆道长聪明,扮成我的身份,装成寻找失踪丈夫的焦急妻子。传销同伙心中一喜,脱口就将小张的身貌特征说得八九不离十,想一并诱惑陆道长上钩。”
詹台听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方岚还有这般胆量,敢去传销组织里面当卧底。
“后来呢?”詹台脱口问出。
家属却说得吞吞吐吐:“受了点伤。听说你们二位之前曾有合作,想请詹道长与我们一起去探望一下。”
方岚伤得并不算重,半躺在病床上,右手打了石膏,脸颊上还有些擦伤。
家属感恩戴德,恨不得一进门就给她跪下。方岚眼波一转瞥见他,滴溜溜一转。詹台立刻知机,连忙把家属扶了起来。
家属感谢的话说了一箩筐,詹台先还在旁边老老实实听着,渐渐却有些坐不住。
此时四人在座,家属将她夸赞上天,愈发显得他格外无用。
方岚倒好,又端出初见时深不可测高贵冷艳的架子,声音清冷悦耳。
装,你接着装!詹台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立刻被方岚注意到。
她也不生气,唇边噙了一抹笑,说出的话却异常刺耳,话里话外都在揽功,暗暗讽刺他无功受禄不知羞耻:“有的时候啊也感慨世道不公,做事的都躺在医院,拿钱的却在外面逍遥。”
难怪啊!难怪非要喊他来探望她!
敢情是在这里等着他!
家属渐渐听出言外之意,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半响像是下定决心一样要开口给她报酬。
詹台哪里会让家属开口,脸上发着烫,从牙缝里挤出字来,说要把家属给自己的钱转给她。
家属还在客气说这哪里好意思,方岚却先笑得像只贼狐狸,点点小巧圆润的下巴说:“支付宝转账也可以。”
临告别前,她还拿他找到的黑犬牙做顺水人情:“詹大师也不能说是一点用都没有。喏,他好歹找到一只黑犬牙,以后给小张佩戴在身上,也好辟邪驱魔,逢凶化吉。”
说完,葱管一样的手指点点詹台,说:“詹法师,黑犬牙呢?”
第16章 坡子街
今年七月,再逢师父和哥哥的忌日,詹台郑重其事跪在灵前。
一愿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世界和平。
二愿师父和哥哥早日洗清罪孽重新投胎行善积德圆满一生。
三愿有生之年得上天庇佑,再也不要见到方岚这个妖女。
发愿这种事,自来心诚则灵。
所以詹台后来很是后悔,那天发愿就该把不见方岚放在第一个,怎么世界这么大,他运气却这么糟。明明已经从重庆来到了长沙,居然还能在火宫殿遇见她?!
也怪他,难得到了一个新城市,非要跑去吃些当地的名产小吃。火宫殿名冠三湘,詹台下了火车直奔坡子街上的总店,进门上了二楼,麻溜点了糖油粑粑臭豆腐姊妹团子和红烧肉。
他一时没收手点得多了些,等到一气儿吃完才觉得有些撑,干脆四周走走逛逛,顺便消消食儿。
整条坡子街人群熙熙攘攘,入夜之后更显热闹,每隔两步便是一个街边小食摊,詹台被那香味馋得不行,到底还是买了一串剥好的荸荠拿在手里边走边吃。
转过街去,入眼就是火宫殿的牌坊。詹台优哉游哉跟着人群往里挪动。正殿就是火神庙,偏殿就是观音和财神,一个求财,一个求子,老生常谈。
自来偏殿香火最盛,詹台既不求财也不求子,便草草扫过不甚在意。
可出乎他意料之外,今夜的火宫殿中,人气最旺的既不是两个偏殿,也不是正殿。
而是偏殿一旁的戏台。
戏台虽然不大,但很精致,两边各挂了一串火红的灯笼,上面写着“一曲熏风”。戏台搭得也高,台下观众前前后后围得水泄不通,詹台仍能清楚地看见台上的演员。
他一眼就看见了方岚。
她穿着正红色的戏服,拿着一把粉红色的羽扇半遮着脸,顾盼生辉神采飞扬,唱着一出花鼓戏《刘海砍樵》。
詹台险些以为自己眼花,连忙向前挤了两步凑近了些。许是夏天天热,戏服发饰又厚重,演员脸上都没有重妆,只微微挑高了眉梢抹红了双颊,愈发显得方岚艳丽无双容色逼人。
她的唱腔算不得好,胜在表情生动姿态优美,那古灵精怪巧笑倩兮的样子,活脱脱就是《刘海砍樵》里的狐狸精胡大姐。
詹台冷哼一声,狐狸精说的可不就是她?又会说谎又会演戏手段一箩筐,生着一张这么清纯无辜的脸却耍的人团团转。
他此时想到她,心底还有点发怵,那张脸生的再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