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遇上家破人亡的生死大事,只要有外力呼唤,最多十几分钟就可以醒过来。
可是他来到方岚身边将她翻了过来,却看她满面潮红泪流满面,浑身颤抖像是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之中。
詹台一惊,立刻上手拍她的脸颊想将她唤醒,可是他用了三分力气下手,将她双颊拍得红了一片,她却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口中不停喃喃自语。
詹台低下身子俯在她嘴边,才分辨出她一直在喊两个字:“幼卿。”
时而甜蜜时而婉转,时而痛苦时而忧伤。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两个字:幼卿。
他听得愣住,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样重复自己的化名。
直到几分钟后,詹台才如梦初醒。
她不是在重复自己的化名。
她是在呼唤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那人,叫幼卿。
陆幼卿。
詹台目光炯炯一言不发,静静等着方岚回答他。
她刚刚才醒过来,嘴唇一丝血色都没有,坐在橘色的灯光下,眼睛湿漉漉的,像迷路的小鹿。
可是不过片刻功夫,她刚刚醒转过来时候的迷茫和脆弱却都渐渐消失不见,神色逐渐冷硬坚毅,又变回他熟悉的那个嚣张又戏精的方岚。
詹台几乎要为她的变脸鼓掌叫好。他险些忍不住想出声损她,猜她的大学不是北影就是中戏。
可是看着她满不在乎地将指尖的血滴在衣襟上蹭去,红肿着脸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又觉得心口一阵堵,难受得厉害。
她的脆弱和眼泪都在幻境里。都在那个“幼卿”的面前。
詹台突然按捺不住自己的怒意,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斩钉截铁地问她。
“方岚,陆幼卿到底是谁?”
方岚啪地一声拍掉他的手,仿佛他的手是什么恼人的虫子,回过身来说:“是我丈夫,可以了吗?”
第29章 岳麓山
詹台第一反应竟然是想笑。
他下意识就想开口说:“你都还没结婚,哪里来的丈夫?”
可是嘴巴张开,这才发觉自己原本对方岚一无所知。
她家乡何处,她年龄几何,她读过什么大学,她结没结过婚。
他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回想,除了最开始她为了骗取他信任故作亲近的那两天,几乎剩下的所有时间里面,她都在努力维持和他相处的距离和界限。
这叫什么?这叫避嫌。
詹台愣怔看着她,终于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猜想。
“陆幼卿是你的……丈夫?那……他现在在哪里?”
两个人又一次吵得不可开交。
她不愿意说,他却一直不停地问。
问得急了,方岚嗓音暗哑吼他为什么对她的事情这么上心,两个人说好一起协作帮助找到吴悠,他为什么不能本本分分只顾好自家门前雪,不要来管她的瓦上霜。
他哑口无言被她问住。
他也在心里问自己,是啊,我为什么对她那么关心。
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公事公办友好合作,他又有什么资格非要打破砂锅追根究底,非要把她全身的秘密挖出来才算结束?
詹台突然有些心灰意冷,闭了嘴巴不再说话,冲她摆摆手。
十九岁的少年,心事都写在脸上。
他蹲在地上,连背影都委屈愤懑,带着求而不得的失落和不满。
方岚轻轻叹一口气,软下语气说:“詹台,有秘密的并不仅仅只是我一个人。”
“你还不到二十岁,却已经在江湖上漂了五六年。你的家人呢?你道法高深究竟师从何人?”
“我不问你为什么,你也不要问我为什么,成吗?”
成啊,难道还能说不成吗。
詹台倔强回头,知道心里那点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挂念在她面前早已无影遁形,却仍要维持面子风度,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那件戏服已经被他整齐叠好,放在两人手边。
詹台轻轻将戏服拿起,对方岚说:“戏院里徘徊不去的不是恶灵也不是妖孽,是煞气。鬼衣面帛,鬼帛煞。”
“面帛,原是指用来遮盖死人面孔的那方白巾。孟萍自尽的时候万念俱灰,穿上自己最风光时候的戏服来到剧院。她多次割腕不成,又自觉无颜见人,最后选择在戏台正中上吊自杀。”
“戏服上的腰带被她卸下,缠绕在戏台上方的红木横梁上。孟萍容颜极盛一生爱美,临死也不愿面目丑陋狰狞,便撩起衣襟,用那朵红艳的杜鹃花遮住脸庞,这才终于下定决心蹬开脚下踩着的梯子,上吊身亡。”
“绳索收紧,孟萍却在本能地挣扎。她割腕不成,却在手腕上留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她奋力挣扎,鲜血一滴一滴汇聚在戏服宽大的裙摆上,原本暗淡老旧的深红色戏服,在鲜血的浇灌之下逐渐鲜活。裙摆上的杜鹃鸟仿佛有了生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