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点点头,不自觉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
“我去拿烟灰缸,”芬奇对他说了一句,然后转身走到了房间的一个小角落,那边就算是煮饭的地方了,水池旁边放着一个烤面包机,没有冰箱也没炉子。
杰克拿起一张传单看了起来,芬奇也正好关上柜门拿来了烟灰缸。
“新进党?”杰克的语气有些疑惑。
好像杰克提到了他最喜欢的歌手一样,芬奇一听便笑了起来,并把烟灰缸放到桌子上。
“支持我们的人虽然还不是很多,但是我们很有可能会在司法部和健康部拿下过半的票数。”
芬奇拉开椅子坐下,靠在笔直的椅背上,伸开了桌子下的双腿。“如果我们成功了,那不是很好吗?我们可以争取合意犯罪[1]的非罪化,还能给低阶地申请更多的补助金。”
杰克一边听一边点头,但还是觉得他太不现实了。之前他们可是花了整整七年,流了不少血杀了不少人才把暴君拉下马,难道现在那些满肚肥肠的部门领导人会因为这点点票数的差距就把手里的权力拱手让人吗?这些人以为他们的政治宣传海报和条幅能有多大力量?难道有人以为用几张破纸就能打倒各个部长和厉害的法师吗?
“上次大选的时候,我们在全部的部门议会都拥有了相当可观的议席数量。”
杰克皱了皱眉。他已经不记得上次投票开始的时候,自己有没有去投票了,只记得六年前大选那会儿,他刚被人踢出门,从头脏到脚,口气又重,就算他想去,组织投票的志愿者应该也不会放他进去的。
“这事儿一定能成,”芬奇坚定地说,“杰克,多亏了你,我们摆脱了暴君的统治。现在的领导人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民众又都有投票权,我们会利用好这一权利,让大家过上更好的生活。”杰克一边欣赏他充满自信的俊脸,一边想着两件相去甚远的事。首先,他挺希望芬奇的话都是真的,如果公正和平等不再只是被空洞地印在用来洗脑的政治海报上的话,确实是一件万分美好的事。其次,芬奇和比多尔的差别还是挺大的,只是眼部和下巴的线条有一些相似而已。
他和当年革命时期的所有战士都不一样。真要说的话,芬奇很像那些电影里演的英雄,满腹理想,总是相信未来的世界会更美好,要为了这个目标去奋斗。但是理想主义者只有在电影里能活下去,如果皮特发现芬奇帮过自己,就算也没帮多少,他一定会捅芬奇一刀,把他扔在地牢里慢慢等死。
杰克把烟扔回大衣口袋。
“我只是来拿枪的,”杰克淡淡地说。
“噢,对。”芬奇有些失望,但还是马上指了指一个架子上的锡制盒子说,“枪在里面。”
杰克把传单放回芬奇的餐桌,走向架子。锡铁盒的表面有些烫手,一打开,里面就扑出一股呛人的味道,一闻便知里边儿放的就是那把光滑白皙的神枪。
芬奇一脸难受地从椅子上蹦起来,跑到后面掀起浅绿色的门帘,打开阳台的门给房间通风。
杰克抽出锡铁盒子,手里的东西臭得和动物的腐尸一样。午后的微风吹了进来,一开始那股最难忍的味道没那么重了,但是房间里还是很臭,浓烈的气味随着空气一bō_bō往上蹿。
“我觉得这枪不开火都能把人给整死了。”芬奇说。
杰克扑哧一笑,但马上被刺鼻的空气呛得咳嗽起来。
“这枪是比以前臭了……还是它一直都这么臭?”芬奇问。
“不好说。我很久没见到这把枪了,但是我觉得味道确实比我印象中大多了。”
其实,杰克以为比多尔死后,这把枪的状态会大不如前。他之前就见到过,主人死后,下了咒语的骨头会变薄,变成脆弱的架子,钢铁的材料会逐渐变得透明,变得和玻璃一样易碎。当年暴君死后,他下过的咒语都在两年内全面瓦解,就连原本气焰嚣张的火卫也都化作了焦土和飞尘。
但是象牙铳却仍然保持着刚被比多尔制造出来时的风采,那只印在击锤下方的红蜘蛛浮雕仍然张牙舞爪,颜色如血鲜亮,蜘蛛网j-i,ng细光滑,如一片轻薄的蕾丝般覆在枪柄上。每空枪膛上都雕着的小骷髅头面露邪笑,刻满枪管的符文威力犹存,告诉看到这行字的人——混蛋,该上路了。
这句话是比多尔改编来的,原句来自他很喜欢的一本地摊。
原句大概是说:他的灵魂早就死透了,我不过用枪给他的r_ou_身开个洞,放干他的血而已。
杰克一直对那本书没兴趣,也不喜欢情侣相爱相杀的故事,但是他现在有点后悔自己之前没看了。
尽管封在锡铁盒里,这把枪仍然散发着慑人的威力和炙热的温度。
他在这久久不散的恶臭之中闻到了厌恶和幽怨的味道,他发现,与其说枪的味道变浓了,不如说是变得更贪婪,也更腐朽了。
也许这和比多尔的灵能有关系吧,锻造人骨的能力是他从别的法师身上偷来的,窃取而来的灵能大概能保持象牙铳的神采。
他突然感到有些不安。他想起了瑞秋和他说话时那冰冷又狠绝的眼神,她让他来取枪时肯定早就有准备了,她早就知道这把枪威力犹存,见神杀神。
反胃感涌上了杰克的腹部,他不知道自己这么难过到底是因为怀疑,还是因为枪的味道。他关上了盖子,把锡铁盒放在了阳台的铁条地板上。
“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