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林萧之已被按在床上两天,整整两天不得下地,不得出门。他知道周澈和张鹭每天都在暗中看护郡主,得知郡主茶不思饭不想,每天都在奔波寻找他后,心中懊悔至极。
可如今他身子虚,每日都喝着二人为他重新调配的药,到第二天傍晚时,精神已经大好。
所以挣扎着要起来,却又被周澈用眼神制止住。
“其实这药啊,没什么特别的,更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张鹭翘着二郎腿,手里捏着几味草药,他面前跪着一个中年男子,低着头战战兢兢。
张鹭没理他,继续道,“只不过是换了药材而已。原先吃的是毒药,现今毒药一停,根本不用吃别的,废了的人都能立马活过来。”
地上的男子一听“毒药”二字,身上抖得更厉害了。
林萧之皱着眉头,神情阴郁。
“大爷,两位大爷,你们别生气,千万别生气!此事我真是冤枉啊,我有苦说不出!”
“方大夫,可别这么说,这不正在给你机会嘛?”张鹭接过话来,扬眉一笑,“您呢,有什么苦楚就说出来,我们保证,洗耳恭听,绝不打断!直到您把肚子里的苦水倒干净,为止”
方大夫闻言,干笑一下,几乎要哭出来。
“但是,如果你不说,或者所言有假。”张鹭脸一绷,换了神态,“那就别怪我们不手软了。今天下午的事你也看到了,怎么选,还是自个掂量吧。”
说罢,他好似不再管了似的,重新悠闲起来。
方大夫颤颤巍巍,回想起下午见到的情景,脸色顿时一震,冷汗直从头顶冒下来。
说,等待自己的,绝对是死。
不说现在,就可能死。
进退两难,实难两全。
他经营医馆一辈子,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之事。早知如此,年轻时就不该继承父业,上个月就不该上赶着争名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败在家业之上。
“你只管说。”周澈向前走一步,负手而立,“说了,我保你衣食无忧,身家性命绝不会受牵连。”
周澈的话沉稳有力,语调轻淡,却又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可是方大夫心中忐忑不安,哪敢轻信他人之言?
你说不会受牵连就不受牵连?对方来头那么大,你又是谁?说的话能有多大分量?他心道。
周澈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便道:“这样,你说完,回家收拾家当,先搬来客栈住。过两天回去时,我会把你带回去,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等过段时间安定后,你想回来,还可以回来。在此期间,绝无人敢伤你,如何?”
此话一出,方大夫愣了愣。
张鹭也愣了愣。
不过他马上明白过来,补充道:“就是,你别小瞧了他,有他这句话,你就尽管放心吧。”
方大夫不再打颤,盯着地板思量片刻,琢磨着,既然这些人有这么大的本事,那就表明他们身份不虚。
此刻穷途末路,倒不如赌一把,跟对了人,或许还能保一世平安。
他定下心神,擦擦头上的汗,抬头,看向二人。
“是是一位宫里的贵人。”
宫里的贵人?
张鹭眉睫一动,晃动的二郎腿停下了。
周澈则继续盯着他,目光淡然,好似全无变化。
送走方大夫后,张鹭回屋关门,问周澈:“你说的是真的?真要将他带回去?”
周澈点头。
张鹭讶异:“方才只是激他而已,只要安排好这边,也不用带回去的吧?况且,一家子前往京城,必会引人注目,你平时又忙,怎会顾得了他?”
周澈走至窗边,无声。
张鹭想问,你不会真的动了恻隐之心,连这都要管吧?别说什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空话,他才不信。
“我留他有用。”周澈看向窗外,外面夜色幽深,“这些年我明白一个道理,证据和证人,无论何时,都是最有用的。”
证据?证人?
张鹭迷惘,什么证据证人,在说什么?
“世子爷,张公子。”床上传来林萧之的声音,两人回过头来,“麻烦你们再去看看郡主吧,看她睡了没有,灶间是不是空的”
“先管好你自己再说。”张鹭一口回绝,“再说了,你自己跑出来的,现在反悔岂不太便宜了?好好受两天苦,才对得起人家对你的好”
才对得起人家对你的好。
林萧之一听,满脸羞愧,低下了头。
马上,他却又抬起头,着急往下走:“不行,我要去见她,现在就要回去世子爷,多谢您的照顾,萧之感激不尽,可我现在反悔了,是,我后悔了,我要回去”
“你这孩子!”张鹭一把将他拽回床上,气呼呼地叉住腰,“回去?回去让郡主照顾你?回去继续拖着这副身子?让郡主跟着你受苦?”
“”
“先别急。”周澈发话了,“你现在养病要紧,过两日我和张鹭会送你回去。今后,你们换个地方,别在庐州了。”
林萧之的眼神有一丝疑惑。
“这里已被人盯上了。”周澈说道。
被人盯上?
林萧之反应过来,头皮一麻。
“什么叫被人盯上?”他声音隐隐在发抖,“您是说给我下药的人,也在盯着郡主?”
不,不对。
不是也在盯着郡主
而是本来就是郡主。
他们的目标不是他,是郡主!是亦阑!
林萧之懵了,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