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桃花偶尔也会去暖阁,为了不让她看出端倪,林寻总会强打起精神,要么对她不冷不热,要么就让乌兰玉儿插科打诨,等把人气走了,他就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心想这何时才是个尽头。
乌兰玉儿心疼地不行,时常一个人躲在屋里偷着哭。所有人都像是藏了个沉重的心事,只有桃花还被蒙在鼓里。
后来桃花见林寻和乌兰玉儿恩爱的很,索性不再去暖阁,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在后山练功。
林寻经常整日缠绵病榻,浑浑噩噩做着相同的梦,梦到十五六岁的自己,伏在案前写了一首诗,写到一半,浮光里桃花拢着一枝冬梅走到他的面前。
他警觉自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索性与乌兰玉儿商量法子,让她下山。如果她不离开,总有纸包不住火的那一日,林寻不想看到她为了自己伤心流泪,那比让他死还要痛苦万倍。
那日,林寻将所有人召集到了暖阁,桃花是在后山不情不愿被青禹拖着去的。
暖阁的炉火烧得旺,林寻烤了一上午的火才觉得身子暖和了些,脸色看起来也红润了些。
“盟主,有什么急事吗?”苏雨晴看着人都到齐了,有些着急地问道。
林寻两手揉搓着滚烫的茶杯,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轻声说:“有件喜事要告诉大家。”
众人面面相觑,桃花则从进门开始就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怔怔出神。
“我和玉儿要成亲了。”他声音极轻,像是在说一件极普通不过的事情,可话入了他人心却如同一个炸弹,所有人都不是瞎子,他们怎么会看不出林寻对桃花的情意。
青禹不明白,短短的时间内怎么就凭空出现了一个乌兰玉儿。
桃花这才缓慢地抬起了头,她就站在那里,看他的目光悠远绵长,她望了他许久,渐渐转了
身。
林寻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渐渐红了眼眶。
我的小仙女,你可知道,这世间所有流水桃花,都美不过你隔空眺望而来的眼。
林寻撒了个情深的慌,骗尽所有人,乌兰玉儿对他悉心照顾,他对乌兰玉儿百般宠溺,便是羽田长老也如此认为。时日一久,连青禹亦深信不疑,林寻喜欢的人从来就不是桃花。
接下来的几日,大家都在忙着筹备喜事,桃花只像是没事人一样,在后山默默地练功。
这一天,原本艳阳高照,不知怎的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她躲在廊下角落里静静地听着雨声,心里不起一丝波澜。
这些日子,她好像得了一种怪病,不悲不喜不吵不闹,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待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突然,不远处传来青禹和羽田长老谈话的声音,桃花眼角一颤,倚在廊柱上听着。
“她最近瘦了很多,也不爱说话了。”青禹情绪不高,似是很担心桃花。
羽田长老叹了口气,声音听起来有些虚无缥缈:“爱恨纠葛寻常事,放得下就喝一杯茶,放不下就饮一壶酒,大醉一场也好过将自己困在这恼人的心事中。”
青禹终归是个青涩少年,哪里懂得什么爱恨情仇:“她会不会离开贺兰山,万一她离开了怎么办?她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了。”
羽田长老似是已经预料到了事情最后的结果,他只浅笑着说道:“你可不要小看她,她以前可是宫里的女官,是敦煌皇帝最喜欢的御前宫女,后来还被封了美人,只不过这后宫风云变幻莫测,端孝太后一心要置她于死地,那日盟主救她回来,就是端孝太后那个老巫婆派人追杀她,她才失足掉下了悬崖。”
青禹从未听人提起过此事,关于她的事也从不多问,只是没想到她经历了这么多惊险的事情,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心疼。
桃花挺直腰背,一阵寒意从头传到脚底。
“端孝太后为什么要追杀她?”青禹不解。
“这就要从上一辈的恩怨讲起了。”羽田长老沉吟片刻,捋了捋灰白的山羊胡,继续道:“桃花的母亲自小聪慧过人,样貌更是倾国倾城;有一年,她下山历练,机缘巧合结识了当时的敦煌皇帝东方朝义,也就是此时的太上皇。两人志趣相投,倾城又是一个不拘小节的女子,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了挚友,不知因为什么,她进了宫,短短几个月她平步青云,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女摇身变成了敦煌王朝开朝以来的第一位女御史,当时整个敦煌都在歌颂这位才貌双全的女御史,只是。。。”
“只是什么?”青禹见他沉默,有些着急地问道。
羽田长老叹了口气:“只是在那吃人的皇宫里,她身上的光芒太刺眼了,以致于很多人都容不得她。”
“你是说,尉迟前辈的失踪跟端孝太后有关?”青禹疑惑地问道。
还未等羽田长老说话,苏雨晴突然出现在了后面:“长老,盟主找您。”
追忆往事的谈话戛然而止,廊下的三人一同离开,而桃花也挺着僵硬的背脊消失在长廊尽头。
她回到房中,空气中的寒冷刺透她的皮肉,她颤抖着双手将门紧紧地关上,她的身体没有一丝温度,整个人打着哆嗦。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面无表情地躺到床上,紧紧地裹着被褥。明明还是秋天,此刻却如同掉入了寒冷的深冬。
方才羽田长老和青禹的话一直在她脑海中徘徊,她原以为她这些年一直都跟林寻在一起,原来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他们为什么都瞒着她?为什么道现在她还是什么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