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都来齐了,只除了赵大爷的长子因为外派离京没有回家,其他人都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
赵老爷子坐在正中间,年逾六十,看起来仍然精神奕奕,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目光将席上的人都扫了个遍,才出声道:“用饭吧。”
虽然是家宴,但宋鸾还是觉得气氛很僵硬,她捏着筷子不敢乱动,很识趣的伏低做小,巴不得没有人注意到她才好,偏偏她总感觉到有好几双眼睛都盯着她看,仿佛她才是这场家宴的主角。
她被盯的吃不下饭,味同嚼蜡,熬了大半个时辰,众人才一个接着一个放下筷子。
赵老爷子对每个孙子都很看重,没功名的就一个个问课业,有了功名的就问朝堂上的事,总之是非常的上心。
用过饭后,赵大爷借口有事先走一步,其余人却是走不得的,赵老爷子深深地看了眼赵南钰,忽然开口说道:“钰儿留下来陪我下一盘棋再走吧。”
赵南钰不卑不亢道:“是。”
老爷子将他最好的白玉棋盘给拿了出来,祖孙两个下棋时,其余人就站在边上看着。
赵南钰的棋艺不在祖父之下,他也没有让棋的意思,每一步都逼到了要害,周旋良久,老爷子还是渐渐落了下风。
这让其他兄弟们看的既眼红又好笑,眼红他在棋艺上能有和祖父一较高下的本事,笑的是,他分毫不让肯定会惹恼祖父。
“钰儿的棋艺又精进不少。”
“祖父谬赞。”
老爷子放下棋子,他似乎并没有因为输棋而生气,反而很高兴,这也是他每次都只留下赵南钰陪他下棋的原因,不会让着他,这样下起来才足够爽快。
下完了棋,老爷子大手一挥就放他们走了。
刚出院门,赵三爷冷着脸对他身后的赵南钰吩咐道:“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要同你说。”
赵南钰嗯了声,低着头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宋鸾抱着已经睡熟的识哥儿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赵三爷脸色漆黑,难看的紧,满脸就写着不开心。
赵三爷此刻的心情却是很差劲,他原本就对这个儿子颇有微词,甚至是有些厌恶的,对他那个出身低贱的母亲更是讨厌,他在朝堂上并无建树,不得老爷子的欢心,可他向来瞧不上的儿子却比他要更得老爷子的青睐,这让他觉得意难平。
“你母亲的侄子也在大理寺当值对吧?”赵三爷问。
他口中的“母亲”自然不是赵南钰的生母,而是赵三爷现今的正妻,也就是赵三夫人。
“是。”
赵三爷眼中闪过厉光,指着他怒声道:“你母亲嘱咐你多照看些她侄子,你怎的就当成耳旁风呢?不仅不照看,人落了难你也没帮一把。”
赵南钰竟是笑了一下,他不仅没帮,甚至那个人落的个被革职的下场也是他的手笔。
“父亲高看我了。”他语气中淡淡的嘲讽像是拿巴掌直扇赵三爷的脸。
赵三爷被他风轻云淡打回来的一句话气的半死,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憋在胸口难受的要命,指着他张口就来:“孽子,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东西。”
过于愤怒,赵三爷的脖子都被气红了。
赵南钰也不是第一次被他指着鼻子骂了,“孽子”“孽障”之类的话听的多了便心无波澜。
他拱了拱手,恭恭敬敬挑不出一丝毛病来,“父亲若是没有别的话要说,我便先回去了。”
夜里静,宋鸾站的地方离他们也不远,再加上赵三爷一生气说话的语气拔高了好几个调,她想不听到些什么都困难。
讲道理,宋鸾是很不愿意看见赵南钰被他父亲痛骂的场景,如此丢脸的场景赵南钰一定也不想让她看见。
话说回来,她居然觉得赵南钰有些可怜,现在无权无势,被人瞧不起,被亲生父亲嫌弃。不过想到她将来的死状惨烈,就觉得自己比他更可怜。
她正感叹着,赵南钰已经走到她跟前来,月光拉长了他的身影,一双乌黑的眸子冷漠的看着她,“走吧。”
宋鸾这会儿手很酸,识哥儿有些沉,她的细胳膊抱了一段时间后难免吃不消,她眨了眨眼,鼓足了勇气才敢跟男主卖个萌,“我手酸了。”
识哥儿毫无防备的抱着她的脖子,小脸埋在她的脖颈,睡颜恬静。
赵南钰默不作声从她手里将识哥儿接了过来。他直接朝后院去了。
宋鸾跟在他身后,等快要进屋时,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今晚你睡哪儿呢?”
她穿过来的这段日子,赵南钰其实很少睡在她这边,只有两次留宿,且没有碰过她,宋鸾想,赵南钰是真心很讨厌她了。
所以她天真的以为,赵南钰今晚也就是在她的屋子里坐坐,然后就走。
赵南钰眼皮子一掀,反问道:“你觉得呢?”
“.……”
赵南钰看够了她脸上精彩纷呈的颜色,才大发慈悲的给了句准话,“睡你这里。”
宋鸾垂丧着头,“哦。”
她可还没忘记上回她喝醉后,被赵南钰咬出血来的嘴角,而且每次和他独处,宋鸾天生就怕,他的眼神深的跟要吃人一样。
赵南钰将识哥儿放在偏房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