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间房,原是齐齐哈尔通向泰来的一个村落,北距齐齐哈尔70华里。自从洮昂铁路和滨洲铁路通车后,这里成了北满交通的一个重要枢纽。
日军欲夺取黑龙江省城,过了江桥和大兴站,必经之地就是三间房。
黑龙江省防军主动有序地撤离大兴阵地,让日军一时摸不着头脑。
11月10日黑夜,日军用重炮无具体目标地向前伸延轰击,直到11日凌晨1时停止。
11日早5时许,日军骑兵在密集炮火的掩护下,冲进大兴阵地。大兴车站空无一人,阵地上看不见一具阵亡士兵的尸体,也没有一件失落的武器。
滨本命令骑兵从大官屯和小新屯出发,顺公路进攻中**队尚未占稳的三间房、蘑菇溪、红旗营子阵地。
他没料到潜伏在树丛和苇塘里的中国守军孙鸿裕团,突然跃起猛击。日军骑兵马失前蹄,人落鞍下。
旅长吴松林派骑兵乘势自北向南向大兴站发起反攻,日军处于夹击之中。双方在马上刀刃相见,激战至中午,日军丢下成百具尸体,被迫停止进攻。我三间房阵地如同在门前滚过了一阵惊雷急雨,纹丝未动。
日军北进受挫,变得谨慎起来。日军多门师团长下令出动空军,对我三间房阵地狂轰滥炸。七八架日机飞抵我三间房阵地上空,低旋投弹,阵地上黑烟暴起,沙土飞扬,守军士兵伤亡不断。
多门疯狂地喝令日机轮番不停地轰炸。我军阵地许多官兵倒在敌机轰炸的血泊里。士兵们不惜牺牲,以20人为一组,仰卧地上,用步枪射击,竟击落一架日机,坠落在阵前。
炮手们把平射的山炮坐落在坑内,将炮身崛起,朝日机连开数炮,又击落了一架日机。
秦远的部队由于损失较大,转到后方休整,成为了预备队。一直到11月12日,才接到命令,进驻三间房阵地。
此时,沉寂了四天的江桥战场又重新弥漫起硝烟。
下午1时许,在强大炮火的配合下,日军约500骑兵向中国守军第二道防线左翼最薄弱的乌诺头、张家花园和三间房等处猛攻。我阵地多处告急,据守在左翼前沿的吴松林旅奋起抵抗,激战40分钟,迫使日军退却。
战事稍停一个小时,日军以重炮8门、飞机10多架地空联合轰炸守军阵地,由天野、长谷、铃木三旅团长指挥的左右翼,满铁守备队司令森连指挥中路,共计7000多日军分三路呈口袋式的进攻阵势向我三间房推进。
此时,秦远的独立团只剩下二百多人,在后方修整,只补充了一些弹药,没有得到丝毫人员补充。
在阵地侧翼,是左辰的三营。所谓的三营,其实连一个连的人马都不到。
但左辰带着这些手下的兄弟却死战不退。
左辰的阵地前面,躺着几十具还有温度的鬼子死尸。尸体上有枪伤,有刀伤,甚至还有牙印,这些都是左辰手下兄弟用命拼出来的战果。
现在阵地上只剩下了五六十人,左辰不是没想过向秦远要支援,但他心里却很清楚,别说秦远了,就是马占山此时手头是否还有预备队都是个问题。
趁着鬼子进攻的间歇,大家都抓紧时间在休息。
有的人在收拢着阵亡兄弟的枪子和弹药,小心翼翼的将子弹上的红色血痂蹭掉。
有的人抓紧时间点上一根烟,美美的抽上一口,也许这将会是他抽的最后一根烟。
左辰也摸出了口袋里的烟,这是一盒美国骆驼牌香烟,是他在原来山寨里的珍藏,一直不舍得抽。
此时,眼看着基本没有活下来的希望了,左辰也就不再抠抠搜搜,大方的给周围兄弟一人分了一根,片刻之间,阵地上便弥漫起了阵阵青烟。
左辰突然想起了很多,他在想如果自己当初不愣头青似的举报上司吃空饷,现在会不会也是个威风八面的长官了。
如果前一段时间没有选择参加秦远的部队,现在会不会还潇洒的在山上当大王。
都说,人死之前会不停的胡思乱想,也许自己也快要死了吧!
左辰自嘲的笑了笑,他其实并不后悔这一切的选择,他只是有些自责,将手下兄弟们带上了这条不归路。
想到这里,他又狠狠的抽了一口烟,明灭的火星忽闪,青烟在眼前缭绕。
这时,鬼子的大炮又响了。
左辰和手下兄弟们谁也没有跑去防炮洞,大家怡然的蹲在战壕里,抽烟打屁,总归都要死,为什么要死在那窝屈的防炮洞里呢。
这次鬼子的炮击时间很短,也就十来分钟的样子就停止了。
很快,一群群黄皮小鬼子便快步向阵地冲来。
左辰伸了伸腰,“妈的,岁数大了,蹲一会腰就困的不行!”
兄弟们一听他说话,顿时就乐成一团,纷纷嘲笑道:“营长,我看是你肾不好使了吧,年轻的时候祸祸多了吧!”
左辰也不嫌丢人,由得兄弟们拿他开玩笑。死都要死球了,还不能让兄弟们开心开心吗!
一个兄弟烟从嘴上掉了下来,他的腿被鬼子重机枪从膝盖那里扫断了。
别人要把他抬下去,他笑了笑,疼得满头大汗,也说不出话,摆摆手让人走了。
左辰蹲在地上帮他把烟头捡起来,仔细的拍干净上面的土,给他重新叼回了嘴上。
看着兄弟满足的神情,冲他笑了笑,左辰突然想哭。
当兵、当土匪这么多年,早已经忘记了流泪是什么感觉,但此时他知道了,这种感觉很苦,很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