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
严贵妃好端端的怎会突然点名要见自己?她又从何晓得自己的“才名”?难道竟是龙船上一直陪在侧的裴文莹在她面前提起过?若是如此也罢,怕的却是这一场传召与自己今日在瑜园的露面有关。
明瑜还在怔忪间,觉被人轻轻推了下,定睛看去,见江氏正有些忧心地望着自己,晓得她不放心,又见那宫人还等着,不敢怠慢,急忙压低了声道:“娘放心,我没事了。”
江氏抬手蘀她整了下衣领,明瑜朝她笑了下,跟着宫人出了舱门,一阵凉风迎面而来,带了些许水腥之气,却比舱中不知舒透了多少。
明瑜长长呼吸了口气,看着从高高龙船上放下搭过来的一道弦梯,定了下心神,跟着那宫人小心登了上去,见龙船上灯火通明,沿着甲板之侧几步就是一个执戟的卫兵,刀锋铁甲在灯火映照之下,闪闪绽着寒光。
舱室大而华美,船行走缓慢,几乎感觉不到这是在船中。镂空的熏香炉里叠烟熏散,明灯的浅色黄晕徘徊在一身绯红凤纹宫装的贵妃身上,照得她犹如神妃仙子。虽儿子也已十岁,她看起来却不过三十出头,极是明媚。此刻身边恭立了一排的宫女宫人,谢夫人与总督府的夫人正陪坐在侧,裴文莹也在。
明瑜不敢多看,被宫人带入后,就朝严贵妃下跪行过大礼。贵妃待她见完礼,命平身,这才笑吟吟道:“你便是阮家的女儿?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啊?”
“回贵妃的话,民女名明瑜,十一岁。”
明瑜屏声敛气答道。
“过来近些,好叫我看仔细。”严贵妃朝她招了下手,笑道。
明瑜前日那回随众人远远瞧了眼她,只觉浑身凛然贵气。此刻见她却这般亲切,强自压住心底不安,低头靠近了些。贵妃执住她手,叫抬起头来,细细看了一眼,这才对着边上二位夫人笑道:“果然是人如其名,长得渀似尊玉雕的人,浑身透着玲珑气,我一见便欢喜。”一边说着,一边已从自己腕上摘下一串金托珊瑚手钏,戴到了她腕上。
手钏戴明瑜腕上嫌大,有些垂下来,明瑜不敢叫它滑落,用手托住了,就势跪了下去道:“多谢贵妃赏赐。只是太过贵重,民女愧不敢受。”
严贵妃笑而不语,边上谢夫人忙道:“贵妃赏了你,便如赏你全家。那是天大的恩赐。侄女你快谢恩便是。”
明瑜急忙谢恩。严贵妃点头命她起来。明瑜这才站了起来,小心等在一边。
那宫人方才传唤之时,分明是说贵妃听闻她“才名”,此刻过来了,却是丝毫未提及此,又随意问了几句别的话,便叫退下。
明瑜如坠云里雾里,却又松了口气,忙拜过,仍是跟着那带她来的宫人退出了舱室。刚转过个拐角,经过看见前面那宫人停住了脚步,躬身唤了声“三殿下”,一惊,抬眼望去,见今日在瑜园见过的那三皇子此刻正站那里,朱袍玉带,端的是玉树临风的模样,一颗心已是怦怦乱跳起来,急忙垂了下头,拜让到一边,只盼他是无意路过。偏那锦绣朱袍却是不偏不倚,停在了她的面前,耳边已听他问道:“你外祖便是江夔?”
明瑜暗吐一口气,眼睛仍是盯着他飞绣龙纹的袍角,恭敬应道:“正是。”
“久闻江南钟秀毓灵,到过方知所言不虚。江老太爷我神交已久,不想他的外孙女竟别具一格。若非亲眼所见,委实难以置信。”
明瑜听出他话里微微带了讥讽之意,微微抬眼,见他正居高望着自己,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说不出的一种怪异神情,急忙又低下了头,一语不发。
“我听说你家在江南极有名气,几代营商,生意竟做到了边城,可有此事?”
兆维钧盯着对面那女孩,慢慢问道。见她低垂着头,看不到脸,只见乌黑的鬓边插着的一支雕翠蝴蝶簪,在灯下闪着晕光。
明瑜心中一紧,斟词酌句道:“回三殿下的话,江南鱼米之乡,地本丰饶,我家虽在本地略有些商名,只实在算不了个中拔尖。”
兆维钧嗯了一声,忽然道:“方才是我母妃传了你吧?既凑巧遇到了,回去见到你爹,代我传个话,就说这几日承他费心了。连父皇也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赞他忠心。”
明瑜未料他竟突然会这般说话,尚在愣怔间,忽听身后起了脚步声,回头见裴文莹竟正被个宫人陪着朝自己过来,面上带了笑,上前朝兆维钧见了个礼,叫了声三哥哥。她祖母王太君与太后是姐妹,故而私下都这般称呼。
兆维钧笑道:“听说你过几日就要被你哥哥送回京中了,要与小姐妹道别,想必满肚子的话,做哥哥的就不打扰了。”说着又瞥明瑜一眼,转身而去。
明瑜望着他背影离去,心中仍在为他最后对自己说的那话费解不已。若是自己没有会错意,他这难道竟是在拉拢自己的父亲?父亲虽只是个白身商人,手上却有通天下的商铺和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再往深一层想,莫非前世里因了自己嫁入裴家,父亲也卷进了这场纷争,最后选择把身家押在了太子身上,这才真正得罪了这三皇子,招致了最后的灭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