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朵餐厅。
荣扶桑约了张静,是她的秘书接的电话,说会告知张静12点准时来餐厅赴约。
荣扶桑看了眼腕表上的指针,12:30都已经过了。
她喝了一口水。心想,看来这位张大律师的时间观念不大好。
反正也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她索性先点了餐,一边吃,一边继续等着。
也许是因为天气欠佳,餐厅的客人并不多。
前方不远处,隐约传来一对男女的争吵声。
女子:“为什么突然提分手?你是不是在外面认识了别的女人?”
男人:“……是。”
女子冷笑:“凭什么?因为你喜欢别人,所以我就要放弃这几年在你身上浪费的青春吗?你休想!”
荣扶桑抬头看向那位女子,浅浅的一层冷色调灯光,照在她气极了的苍白侧脸上。
窗外,气温是微凉的;雨是冷丝丝的;就连风,都冰寒凌厉得简直不像春天。
她令荣扶桑想起了荣梓怡:偏激,执拗,自卑却又好胜。
活着的时候盛气凌人,就连死亡的方式也比普通人惨烈。
如果没有认识陆擎恒,她会不会能够活得久一点?
荣扶桑这样在心中告诫自己:陆擎恒想得到的太多,心事太重,跟着他的女人注定无法得到平静无虞的生活。
她始终低着头,看似在专心致志地用着餐,其实心思早已经飘去千里万里。
直到耳畔响起男人泛着笑意的声音,她才回神,抬起头。
没想到竟是陆擎恒。
他怎么会在这里?
陆擎恒穿着一件亚麻色的衬衫,纯白色的长裤,始终还是印象中那个清爽清润的男人。
在荣扶桑为数不多的记忆之中,陆擎恒仿佛永远不会穿错衣服,永远不会说错话,永远不会情绪失控,也永远不会被人窥探到他真实的情绪。
多么可怕的一个男人。
哪怕他的眉眼之间全然没有如傅洐那样的犀利与锋芒,可荣扶桑依然觉得陆擎恒是个极其危险的男人。
陆擎恒专注地凝视着对面的女孩。
小小的一片纯白色,却不知从何时开始,竟构架起了他全部的世界。
连他自己有时候都弄不明白,究竟为何,这女孩会在他的心中渐渐占据成了不容失去的一部分。
他望着扶桑唇角处不小心残留的一点点酱汁,轻勾起唇:“你总是这样,吃着饭会走神。这样不好,容易消化不良。”
陆擎恒的嗓音实在是很动听,哪怕只是说着最寻常不过的话语,听在异性耳中,都仿佛是这世上最缠绵悱恻的情话密语。
荣扶桑沉默着,与他平静对视。
短短数月,她已经学会了如何在人前巧妙地掩藏心中的真实情绪。
有时候,笑意也是种欲盖弥彰。
最高明的掩饰,是平静无波,是不动声色。比如傅洐。
陆擎恒的目光暂时从她脸上移开。
他气定神闲地用湿巾擦着手,又招来侍应点了简单的食物,然后对扶桑说:“吃过午饭,我自己会去警局自首。”
荣扶桑这下是真的觉得意外了。她轻轻皱起了眉头:“难道真是你杀了荣梓怡?”
陆擎恒看了她一眼:“你心底希望是我,不是吗?”总不能让她去指认自己的父亲。
如此坦白,竟令荣扶桑一时无言以对。
陆擎恒却豁然地笑:“你也不必觉得有什么心里负担。荣梓怡的死,就算不是我杀的,也总是与我脱不了关系。这宗罪孽由我来背,也不算冤枉。”
又是许久的无声静默。
他将视线慢慢移至窗外湿漉漉的城市街景:“如果我一开始选择的就是你,这一次我便绝不会退让半分。”
荣扶桑沉默稍许,说:“杀人是重罪。”
陆擎恒没有回答。他将目光投向窗外那些两两成双的伞下恋人。
男人与女人的相逢与亲密,依赖与缘聚,一场雨,一把伞,已能悉数诠释。
是他无福罢了,那样简单细碎的温情,他却只能用双眼去描绘,从来不曾亲身体尝过。
胸腔间觉得空荡荡,没有真实的情感注入他的体内。
行尸走肉一般的日子。
茫茫人海,你说陆擎恒真的贪心世故吗?
他其实也只是眷恋伞下的那一片柔情温暖罢了。
他只是格外深切地渴望着一个女子。
在一片看似宁静的喧嚣之中,他无声地弥出一口潮湿的叹息。
这时,那辆车牌1227的劳斯莱斯的缓缓驶进陆擎恒的视线。
他重新看向对面的荣扶桑,深深地凝视了她许久。
在起身的时候,陆擎恒突然伸出大掌,紧捏了捏荣扶桑的柔软素手,轻声道:“小心你周围的人。”
*
傅洐坐在车中,视线却缓缓移至在他们交握着的双手之上。
那深色的车窗模糊了男人脸上的神情,他看起来没有丝毫的不妥。
但车厢的空气就是莫名其妙地突然冻结了起来。
洪之帆在这种时候是绝对不会开口说话的,老胡也是。他们都是长久跟随傅洐的人,他们比较了解这位老板的性情。
沉默,多数意味着傅先生的心情已经欠佳到了极致。
男人却在这时敲了敲车窗。
洪之帆连忙走下来,替傅先生开了车门。
傅洐下了车,迈开沉着的步伐,不紧不慢地往餐厅中走去。
这男人身上有种特殊气场,凡是他抵达的地方,任何光源都会在他的身上被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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