饷撩起车窗的帘子,稍稍侧目往外看了一眼。
只见一辆黑楠木马车停在自家相府门口,鎏金车顶嵌着一圈红宝石,门帘前还坠着两串八宝璎珞,马车边儿毕恭毕敬的站着一对长相清秀的奴仆。
何安往窗边凑了凑,低语道:“相爷,是令仪长公主殿下。”
令仪长公主是先帝的大女儿,先皇后身下的嫡女,与当今圣上虽不是一母同胞。但因圣上自开蒙起便交由先皇后抚养长大,与这令仪长公主的关系倒也亲近。圣上本还有两个庶出妹妹,但自登上皇位后也给嫁去外邦和亲去了,只留这唯一的妹妹在京。
令仪长公主如今也已十七,说起来也是京中的老姑娘了,可先帝与圣上都愿惯着,且长公主虽然年纪稍大了些,但性子活泼,倒也无害。就是偏爱长相貌美之人。许是之前见多了温和俊秀的青年,自三年前哥哥登基时见过宋景行之后便对这仙人一般冷清的面貌感到新鲜喜欢。
后来更是时不时在皇帝弟弟召见宋相进宫之时,弄出些叫人哭笑不得的偶遇。
宋景行听到是令仪公主,嘴角微微抿了一下,心想这在宫里躲不过,怎的如今还追到宫外来,实在是烦人。
“长公主既然没有进府,也没有下车,就不必理会,装作没看到,让车夫从后门便是。” 宋景行打发到,说完便放下帘子,靠回自己的软塌上。
何安虽然心里觉得自家主子这样无视长公主不好,但也不好多说,毕竟主子做事都有自己的缘由,不是他们下人能理解的。便坐上马车吩咐车夫往后门走去。
宋景行回到自己院中,还没来得及更衣,就听见何安来传,说是老太爷请他去书房有事要说。
宋景行听完有些犹豫,他是爱洁之人,每每下朝回来总要净身更衣,似是要洗去府外沾染上的烟火气。
他站在屏风后面不说话,心里挣扎许久,才开口到:“你去库房将前日里赏下来的雨前龙井给祖父送去,让他先尝尝这新茶如何,我晚些过去。”
何安是知道主子爱干净的习惯的,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应了一声便往钟岭阁去回话。
宋景行的祖父宋斳在自己的书房等了约莫近半个时辰,才等来自己少年有为的孙子。也是知道自己孙子姗姗来迟的原因,打趣他:“你现如今只是自己一个人便也罢了,等哪日娶个小娇妻进府,难不成你也日日让她如此等着不成?”
宋景行听完祖父说的,似是不相信般,右边剑眉一挑,如此清冷的人也忍不住嘴角抽搐一下,心想这祖父也曾是圣上的老师,以往最是守礼古板的很,怎的这两年倒像是野鬼上身似的愈发没个正形,果然还是该让何安去查查这祖父最近跟什么人在一起鬼混,净是带坏自家老头。
宋斳见自己孙子不答话,也不生气,端起茶杯用杯盖撇去茶叶,晃晃脑袋吹了吹,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听下人说,长公主可守在府外逮你呢!你可与她见过?公主找你所谓何事啊?”说完这话便一脸坏笑的看着他。
宋景行不可见的叹了口气,才回答老爷子:“我从后门入得府,想来长公主也是悄悄出宫,不好声张,我便当没注意到便是。”
边上何安听到主子这般解释,嘴角抽搐,忍不住腹议这主子虽然话少又不爱与人交往,可这心眼儿真真跟狐狸似的精。
宋斳听完孙子的话,很是满意孙子的作为,起身走到宋景行身边,上下打量好几眼。
“你也二十有一了,你父亲从小胡闹我管不了便也随他去了。你也该是成家了,虽我与你祖母也想你尽快成亲,但这皇家公主你还是不要沾惹的好。”说起自己不听话的儿子,宋斳往门口走去,也不知抬头望着什么,宋景行看着他的背影竟也看出几分寂寥。
“咱们府中本是冷清,你若再尚了公主出府,哪日我与你祖母西去,怕也未有人知啊!”宋斳转头看了孙子一眼,眼中满是忧伤。
宋家世代为官,偏偏到了宋景行的父亲宋时慊这儿却迷上了行医问药。在宋景行懂事后,宋时慊见父亲终于把注意力转到自己儿子身上后,又得了自己夫人的支持。便带着夫人入山隐居过起世外仙人的生活。
“祖父思虑过多了,圣上继位不足三年,北上还有游牧阿蛮虎视眈眈,西边还有镇平王偶有动作,圣上信我予我以重任。孙儿近些年还没有成家的打算。”宋景行怕祖父又想起自己“不争气”的老爹难过,赶紧答道。
宋斳听完这话,忍不住冷哼:“圣上信你?你还真当祖父老了眼睛不好了?”
他转过身直视宋景行:“圣上这皇位怎么来的咱们都心里明镜儿着呢。这上位者都有疑心之症,你若真觉得圣上信你,你何须整日里与那武官交恶,我可听说那姜家老大此次北上可差点折在那儿了。”
宋景行透过祖父的脸看着书房墙上的字画也不辩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宋斳年纪大了,受不了这孙子整日里一副修仙样儿,好生没得意思。略有嫌弃的冲他挥挥手赶人:“你们这父子都是有主意的,我也不与你多说!老咯~说多了招人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