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有很多事情是不公平的,就像柳执现在这样,作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参与者之一,非但没有得到大家的赞誉,反而被淹没在一片非议之中。
起初,柳执多半是在学员们提到赵依心的时候被捎带提到的,毕竟赵依心的光芒太过耀眼,柳执这个萤火之光也不愿意和皓月争辉,反而乐得清净。不过很快各种言论就开始集中到了柳执的身上。
一些中级班的学员想起了柳执这个名字,那是他们刚入学时同期的一个曾经明星般的存在。妖孽般的天分,疯子般的刻苦,各讲师眼中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可惜听说后来连唤灵都没有成功,有人说他就此离开了,也有人说他还留在学院,但不管怎样,这个曾经的天才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没想到现在又得知柳执还在学院,而且这么久了居然还没唤灵成功,一时之间惋惜、同情、嘲笑、幸灾乐祸、蔑视,各种议论铺天盖地向柳执涌来。
柳执有时走在学院里也会遇到别人怪异的眼神,这让他十分不自在。好在他和这些学员也没什么交集,他每天还是一样的跟着讲师们做研究,一样地读书,偶尔晚上还和赵依心一起去演武场看邀斗。
赵依心可就没他这么淡定了,他最受不了别人背后的冷言冷语,尤其这些冷言冷语还是冲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因而也没少和别人发生言语冲突,甚至还和一个同班的男生邀斗了一场。当然结果不言而喻,身为武痴的赵依心含怒出手,打得那人回家躺了好几天没来上课。因此现在都没人敢在赵依心面前提“柳执”二字。
其间拓跋明月也给了柳执不少安慰。自从上次东市之战后拓跋明月找柳执表达了谢意,两人也算是相熟了。
患难之际见真交。回想当年自己闪耀的时候,被人各种恭维和吹捧,围在他身边的“好朋友”不计其数,结果呢?一旦得知了自己连灵师都成不了,离开的离开,疏远的疏远,甚至冷嘲热讽、落井下石的也有。最后只剩下当时平淡之交的赵依心对他伸出了援手,陪柳执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光。
在柳执心里,赵依心也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人都是在各种经历中成熟的,柳执也不例外。经历了当年的跌宕浮沉,柳执对别人的议论已是不大在意了。别人如何说,和自己如何做,根本没有什么关系。活着,是为自己活,不是为了别人。
用手背轻轻擦去眼皮上的汗水,防止它跌入眼睛,柳执继续全神贯注地投身在手头的工作上。一块坑坑洼洼似铁非铁的石头被他用水刀切成小块,尔后碾磨成粉,加入一些不知名的药液之后,一瓶瓶引源液便做好了。
引源液可以说是朝衡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它大大提高了普通人引灵成功的可能性,为灵源武学的普及奠定了基础。同时,引源液也成为天启学院最大的倚仗。
引源液的主要原料是陨铁,大衍帝国建国之初,幻帝便令人广罗天下陨铁,集于长安中南的武库之中。天启学院成立后,幻帝招天下铁工,费时数日将这些陨铁熔为一体,立于天启学院门前,名为“铁山”,和朝衡题字的山石并立两侧。后来为防人觊觎,移铁山于主楼地下。
这座铁山便是天启学院的镇院之宝,由它,天启学院得以控制引源液的分配,进而控制天下灵师。
把配好的引源液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整齐地摆放好,柳执恭恭敬敬地朝一名端坐在桌前提笔伏案的老者说道:“何师,引源液我配好了。”
那老者闻声抬起了头,他五六十岁的年纪,头发已有些发白,脸上也有了些皱纹,但鼻挺眉阔,五官端正,眼光炯炯有神,想来年轻时也是一个fēng_liú人物。他看向柳执,脸上自然地浮起一份笑容,那笑容让人感觉亲切无比,如沐春风。
“嗯,就放那吧。柳执你快回去休息吧,今天药剂阁的肖讲师不在,多亏你了。”
这老者便是天启学院的副院长何乾,掌管着学院的诸多事务。刚巧今天分院来人要引源液,负责这块的肖讲师又刚好有事不在,便找了柳执来帮忙。何乾和柳执的父亲柳信算是故交,看柳执就像看自己的后辈一样,对他颇多照顾。
“何师,那我走了。”恭敬地行礼离开,柳执直接。
最近他对那本《灵源初解》上提到的未知灵源十分感兴趣,甚至还在另一半游记上找到了《灵源初解》中提到的长安城内那处未知灵源旧址的蛛丝马迹,这让柳执大为兴奋,像发春的猫儿一样扑在了这上面。
“我一定会成为灵师!”眺望着天启学院主楼巨大的青灰色身影,柳执默默地说。
同一时刻,何乾站在主楼上望着自己刚刚放飞的那只信鸽,再低头看着楼下天启学院一片繁荣景象和蝼蚁般的人影,嘴角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
时光如流水,太阳升了又落,白云往来穿梭。转眼已到了七月,曲江池畔的柳叶也悄悄换上了几点嫩黄。
柳执站在灞桥边上,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赵依心要走了,去往边关。
灞桥边上多离别。这座沧桑的石桥因为是出入长安的必经之地,长久以来,也就成了人们往来送别的地方。因此灞桥还有一个凄美的名字——**桥。浑浊的灞水翻滚着向远方奔去,不时翻出一朵朵水花,河堤上的垂柳在微风轻拂中慢慢摇摆。
不过柳执没有去折柳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