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无羁,你的手断了啦,痛不痛,呜......肯定好痛的吧?”哗啦啦的眼泪像小溪一样的流着,她边看着一边的大夫帮他上夹板,边哭得淅沥哗啦的。
他的手很痛,可他的头更痛,是谁说天殊从来不哭的?现在的情景让他想起来,以前他生病或者是练武不小心受重伤的时候,她总是在一边哭得让他无法忍耐又不得不忍耐的。”不痛。”已经是疼得龇牙咧嘴了,他还得安慰她。 ”呜,骗人,一定很疼啦!就叫你小心点!”她呜哩哇啦的哭叫。
深呼吸一口气,他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还不是你!那堆木头靠在墙边只是为了晒干,叫你离得远一点,你还跑去研究是什么品种的木头,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要是你不去碰,我会被木头砸到吗?”这个惹是生非的家伙啊,还不是为了保护她!
她抽噎着,眨巴着湿漉漉的琥珀眼儿瞅他,”我知道错了啦,一会儿我就去把那些木头烧了,帮你报仇!” 他嘴角抽搐,已经又气又疼的说不出话了。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啊,无羁,那里有人嘴巴对嘴巴耶!”清脆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笑和好奇,”快看快看啊。”
他掀开午睡的眼,瞧见她正将一丛灌木小心的扒开一条缝,而缝隙那边,是一对年轻人搂抱在一起亲嘴。剑眉一拧,”无聊。”光天化日之下,真不知羞耻,”天殊,不要看了。”轻声喝到。 她笑得眼弯弯的,爬回躺在草地上的他身边,”为什么无聊?我看他们亲了半天了,好象很好玩的样子哦!”
他警觉的看着她,时刻预防着她会乱乱来,”天殊,你要是敢学他们,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她略微惊讶又有趣的笑了,灵活的大眼儿转了一圈又一圈,”哦。”一拍手,快乐的笑了,”我们是朋友啊,朋友当然不会和那些人一样亲亲爱爱的嘛。”
咦,她懂得什么是亲亲爱爱?他有点讶意的瞧她。 瞥一眼他受伤包扎的手,她歪着脑袋笑,”放心我不会乱来啦,我们是朋友嘛。”
他松了口气,微笑了,”恩,我们是。”心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了,快得让他无法捕捉。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自那以后,天殊和他之间便成了纯粹的朋友,不知什么时候起,她越来越男孩子化,穿着、个甚至连举止都像个小公子一般,不但和他称兄道弟,还特别嗜好上青楼去玩乐。
他也曾思考过为什么会这样,可天殊还是天殊,她无论怎么闹腾依旧是他的朋友,所以他也就一笑了之,放心的去做自己的世界,去展翅飞翔。
直到她生辰的那一夜,她设计他,她在他面前哭泣,那些泪珠......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灼热的,滚烫的,滴落在他手上,刻印入他心底。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他吃力的掀开眼,手心的湿热让他愣了愣,好一会儿才觉察到不是幻觉,叹息了,抬眼望入那双他让他痛入心扉的琥珀眼儿。
湿湿的凤眼红肿着,金黄的瞳眸衬着泪光格外的晶莹美丽,怔怔的,那眼里流转的是那么那么多的感情,有伤、有怜、有悲、有喜、有......爱么?
他安静的看着她,细细的,将她憔悴的神色,将她苍白的面颊,将她凌乱的发,将她皱皱巴巴的衣裳,将她肌肤上细小的伤痕,将她嘴角上的裂痕,一一收纳眼里,然后,轻轻的合上眼帘。 深邃漆黑的眼眸里的疲倦让她心一惊,红唇动了动,咬紧了下颌,才能发出沙哑的声音:”无羁。”
他缓慢的再次睁开了眼,黑黑的眼里已无任何情感,”你,是谁?” 失了血色的脸变得更为惨白,”我......”
”你,是国色还是天殊呢?”他偏了偏头,傲慢又狂妄的黑眼闪过丝嘲弄,浑厚的嗓音很缓慢很缓慢道:”天殊曾经是我的朋友,国色曾经救过我,那么我用这六年的时间,和这一剑作为偿还,够了。” 她喉头一动,纤手猛的抬起捣住嘴,手腕上的光芒一灿,是那条特殊图纹的链子。
他的视线落在那条手链上,神色顿时变得冷酷寒厉,她竟然还敢戴着它出现在他面前!
她倏然起身,躲避的后退几步,转过身去,深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异常嘶哑道:”你若觉得够了,那我们就此一刀两断.”嘎哑的声若秋天的破碎残叶,她断然出门,不再回头。
他垂下眼,看到自己的拳头捏得紧紧的,拳头面上,溅落的是晶莹的泪和鲜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