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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抚摸灰尘(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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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长这么大没碰到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儿,高中的时候玩琴出去流浪过,不过有家里做后盾,也都有惊无险,包括上次在大黑山因为迷路走了一夜,虽然筋疲力尽虽然艰难险阻可在内心从未放弃过,也就并不觉得怎么惊心动魄。记忆犹新的事儿还算是小时候那回,那回我坐在菜市场的墙外吃雪糕,看着几个热心群众帮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乃乃追小偷,他们边追边喊着“站住!站住!快来抓小偷哇”!光喊肯定没用,小偷怎么可能原地不动束手就擒,小偷又不是傻子!我当时顶多六七岁,我舔着雪糕悠闲地伸出一只脚,我其实是无意的,谁知道那小偷会绊上去接连栽了仨跟头,后来警车来了,大伙儿你摁胳膊我摁腿地将其逮进警车里。一个胖墩墩的民警听完群众反映经过特欣赏地看我,他给我买了一根雪糕,他说,小朋友,脚会不会痛呀?来,和叔叔再见。这件事情在我懵然无知的年纪里谈不上惊心动魄,但现在回想一下多少还是有点儿风险,万一小偷爬起来捅我一刀呢?万一小偷爬起来挟持我当人质呢?我的小命儿可能就要戏剧化了,很可能再就没什么机会吃雪糕了。那样的话,我十七岁的这场劫难,这场终生难忘摄人心魄的劫难,不知道上帝会安排谁去经历。
我是被高业他们怎么从小屋带走的,带到的这个地方是怎么七拐八扭的路线,我都不知道,这一回不是懵然无知,这一回是毫无知觉。当我睁开眼的时候,我看见的第一样东西就是一大片锦上添花的地毯,在我的正前方是一面壁式的酒柜,酒柜的旁边有供堂,供着关二爷那张好像充气的红皮球的大红脸,焚香缭绕可见。酒柜的外廓有实木质地的包围性吧台,吧台上摆放着一尊巨大的纳财金蟾,全身镶嵌着五颜六色的珠石,嘴里衔着铜钱,彰显得整个房间十分的富贵气派,彰显着神秘不凡。
我想,这里应该是家带星的酒店的房间吧,有电视,有沙发,有鱼缸,有小型实用的家具和在我的位置根本望不到的诸多套房,即使不是酒店,也肯定是那种豪华别墅、豪华公寓什么的。这里的设施跟我们家比起来好像更有档次一些,不过光线不好,我头顶的这盏大华灯的光线过分柔和,它照得我很困,很想闭眼睡觉。我下意识地活动着身体,这才发现自己被捆着动不了,除了五花大绑之外嘴巴也被封住了。
长毛从我视线不及的地方走出来,走下大厅里波浪形的两步缓解台阶,看见我正在挣扎着捆绑的身体,长毛不急不徐地站在我面前用舌头顶着腮上的r玩儿。他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下贱的妓女,他劈头盖脸地甩了我一个耳光,挑衅地骂道,瞪什么眼,老子最恨你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倒霉女的,你再瞪给我看看,我c你妈的……长毛再次扬起巴掌的时候高业出来了,高业穿件中山领口的白色衬衫,剪裁合体的裤线一路笔直,他手托高脚杯喝着红酒,头一歪,潜意识好像是叫长毛让开的意思,自己就处之泰然地站在那儿,神经质地打量我。
怎么,醒啦?
睡得好吗?
站着睡,没试过站着吧?
我听说你爸爸很有钱,你,应该没吃过什么苦,呵,看得出来,没吃过苦。人,最怕什么?最怕习惯。习惯了就改不掉!从我这儿出去,你兴许会喜欢上这么站着睡,我过去,站着睡,后来躺着睡不着。
你知道我说什么吗?
你想骂我?
人呐,来这世上从生到死都得适应日子,不断尝试新鲜,不断出现新鲜,哪天真要没了新鲜玩意儿,人也就不存在了。我这么说,你该能明白吧?
高业端着半杯红酒来回踱步,他的举止既轻松又沉重,那是一副叫人捉摸不透的神情,好似气定神闲,又好似脆而不坚。高业说话我从来都听不太懂,他总是一本正经地说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听得我晕头盖脑,估计高业自己也晕,他把酒杯送到我面前特真诚地说,喝呀,我敬你的,我知道你清楚季晏在哪儿,你只是不想告诉我,你恨我,就不告诉我对吗?喝了,喝了别恨我。
我瞪圆眼睛瞪着高业,他封住我的嘴却那么真诚地邀我喝酒,他还不如像长毛那样扇我一记耳光我能接受,我在心里怎么恶毒怎么骂,恨不得把眼前这个诡谲的男人五马分尸,分成包饺子的r末才解恨呐!不过我哪里有力气,我连在心里骂脏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右侧的眼皮因为血y凝固重得睁不开,如果不是给五花大绑着我猜自己早瘫下去了。
高业啜一口红酒,得逞地对着我笑,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铃声慢慢渐强地响起来。我看见高业的嘴角扬起一下,他把酒杯放下,他边掏着我的口袋边问我说,你猜,会是谁?那种语气里有询问有嚣张,就好像笃定了我会输不起,特得意。我知道此时自己满目的愤怒看得高业特开心,他看着鸣声不止的手机又看看我,然后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