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二十多名面上泛着光晕的人影在跃动,但季小菱懒得眯眼细看,迳自在讲师的长桌上拿了两人份的笔记,如常地踏上了一级楼梯,坐在第一阶最前列最右边的位置,然像平日那般将自个儿的包包放在左边的空座位上,形成一道无形的疏离感,有种拒绝他人接近的意味。
说起来小薏的理由可扯得很…明明就住在宿舍,离校舍只有一段路而已,好不?竟敢跟她说很困,想多睡一会,不上这课了。
她的家跟学校相距甚远,每天都得早起…她才是有资格赖床的那个吧?还要她帮忙点名…
不见得下回小薏会反过来帮忙点名,无条件帮小薏的话怎样看都是划不来…
只是大学同学…帮她也不见得会利己。
但昨晚她跟小薏说自己会上这课,总不能骗小薏说她没上吧。
姑且帮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扯开拉炼,季小菱探手摸进包包里,翻找了黑色的眼镜盒及米白色的圆筒型笔袋。架上眼镜后,视野清晰,她提起笔,抄写着笔记上头没有的重点。
好困…她抖擞精神,不久后倦意再次袭来,消灭她最后一分坚持。尚记得小薏曾夸奖她这即使打瞌睡,笔记还能写的功夫,但这课是用不上的,讲师的英文会话难入耳,高低抑扬错乱,措词古怪,纵然已打醒十二分精神,都找不到重点在哪。要不是取得高等级的机率颇高,又无需作个人或组别演讲,她才不会选这种沟通不良的课呢…
「现在,两至三位同学一组,讨论工作纸上的问题,答案越是详尽越是来得好。并在这课结束前交出…」
季小菱皱眉,含怨的明眸瞪着讲师,又来了,讨厌的小组讨论。
小薏恰巧今天不在,其它同学她又不认识…更甚,她又不喜与陌生人打交道,硬参一角,她又会不好意思,还是自生自灭好了。
那一小点分数她不希罕呗,只要在期考时奋起直追定能弥补先前的不足。
坐在前一排的同学将一叠厚厚的工作纸一递,季小菱伸手接过后,瞥见从她的左边数起第二个座位,不知在何时多了名长相斯文的男生。
男生面向前方,或许是过于专注的关系,未察身旁有人正在传工作纸。递纸的右手悬在半空,她长吁短叹,咬牙尝试伸长手臂,但奈何手臂太短,伸得再直,纸还是碰不到他。
平放在扶把上的左肘使力,她藉此借力倾身上前,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纸角碰到他的胳膊,取得他的注意。他笑说抱歉,连忙接过纸张,并在她准备松手的一刻,他忽地开腔:「那个…我跟你一组,可以吗?」
嗓音温柔醇厚,不像是爱吼的大嗓门,温和的模样像是无害的大好青年。
「嗄?」季小菱傻眼,呆了好半秒才重新坐好,不再用如此滑稽的姿势对着他。「可以呀。」
温文的笑意在他的脸上漾开了,他抽起其中一张纸,便将其馀的交给别的同学。
乌黑的眼珠儿骨碌碌地转,细细打量这个温文儒雅的男生来。相貌清秀,五官端正,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为他添了点书卷味,衣着虽随意,白衬衫外加深蓝牛仔裤,但仍难掩他温文无害的气质。
怎看都是平易近人的大哥哥模样。
堂上活动占分不重,但若能为期考成绩锦上添花也挺不错啊。
看他书卷气蛮重,八九不离十都是读书型学生,和善亲切的笑容有着不着痕迹的自信味道,这类型的学生多是准绳度极高的人种,倘使不接受,太对不住自己了。
「你真的不会介意吗?」他轻声细问,懒洋洋的语调像蝴蝶拍动羽翼,既轻柔又不存半点危险性,容易卸下旁人的戒心。
「不会。」季小菱虚应,心里不住赞赏这男生来,他可是她在所学校见过最有礼貌的男性生物。
「你先写上名字。」他弯唇浅笑,如沐春风般的调调,稍为安抚了因怕生而有点紧张的她。
「好的。」墨水笔随手一挥,季小菱利落地在资料栏上填上姓名跟学生编号。
他取过她手上的纸后,笑问:「你会不会觉得距离有点远?」
「噢,也对。」
二人隔着一张空椅讨论,光是用联想的,画面挺诡异。玉手提起大袋子,季小菱改而坐到左边的椅子上,坐到他的旁边去。
男生扬起温和的笑,很满意她的配合。「那…首先是第一题──」
灵动的大眼睛往工作纸上一瞄,她干笑,纵使不愿承认也得接受现实,上头没有一条问题是她懂的回答。最糟糕的是问题下方还指明得引用曾教授过的课题作答,简直是雪上加霜。
还是先行自首来得好,要是待会儿被当场拆穿,粉难看的。
「呃,那个…」才刚开腔,温和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她心虚的撇开眼,相较承天傲极具侵略性的注视,已温和了许多,但她还是被盯得有点不自在。「其实…我这几堂没留心听课,因为我听不太懂…」
「我也坦白跟你说,有些时候我也不太懂她在说什么。」
「真的么?你也是啊,就说嘛…」发现对方是同道中人,季小菱毫不忌讳地道出多日来的怨言。「出自她口中的英文怪里怪气的,听得懂才怪呢。」
男生只是浅浅一笑,没对她的言论作出评论,反而领着她讨论每一条问题,不是讨论,这比较像是他在教导她该怎样答这些题目。
看着答案栏上那有条不紊的句子,瞳心流露出对他的欣赏,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