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还说了很多,全是亢奋状态的难以抑制的膨胀,子媛却一句没听清,她感觉那声音的确远隔万里,不实际也根本抓不住。她只知道这个除夕她要自己守岁。
除夕之夜,各大饭店爆满,这几年人们都习惯了在外面吃年夜饭,省心又丰盛,而每间饭店都弄得很有气氛,比家中更有年味儿。这家上海菜馆是林立志早就给晓萱一家人定好的,他说就算不能一起过年,也要把一切安排好,如此的周到中,晓萱又淡忘了他再次不带她回家过年的疑虑。
晓萱是不准子媛一个人在家的,拉了她和全家人吃年夜饭。子媛死活不肯,终是拗不过她。
子媛心中黯然,晓萱对她如亲姐妹,什么事都想着她,都替她拿主意,可实际上子媛很难承受她的主观。晓萱总认为自己聪明,子媛比较笨,所以她的主张才是对的,总是认为自己的出发点是好的,便要求别人无条件服从。子媛无法违背她的良苦用心,却实在不希望什么事都得听她的安排。
子媛是动过搬到秦朗的房子里去住的念头的,可又怕晓萱误会,毕竟没有晓萱的帮忙,她根本就没办法走过这两年的单身之路。况且?况且在她心底隐隐觉得男人并不比朋友更可以信任,也就是说对晓萱的信任是胜过秦朗的。这样的念头一出,子媛自己也吓了一跳。
可晓萱越是对她不分彼此,她却越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唉!怎么就这么难?她无数次问自己,答案只有一个——她没有家!这样想就更怨恨秦朗,若真是那样相爱,他怎忍心让她独自飘零?怎忍心让她的心如黑夜中摇曳的小船难以觅得停靠的岸?
吃完年夜饭,子媛不想和她们回晓萱父母家,便决定和肖老师一起去市内最大的寺院上香。
晓萱听说要去上香,七分凑热闹三分是情致,立刻和子媛一起去接肖老师。
肖老师也刚和儿子、儿媳还有前夫在儿子家吃完年夜饭,肖老师的儿子和她同住一个小区,她却很少去儿子家,她不想给任何人增添麻烦,也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姐,为什么还让那个老男人回来过年?”晓萱嘴里的老男人是指肖老师的前夫。
“呵。”肖老师笑了,“他是儿子的父亲,儿媳的公公呀。”
“可他把您害得那么惨,您还能和他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吗?”子媛也很不理解。
“他把我害得再惨也是过去的事了,他既然知道错了,又何必记一辈子?毕竟损失的是有限的钱,就是损失很大也没什么,钱财是身外之物,重要的是大家平安。”
每次听肖老师说话,她们的心都会自然而然地静下来。尤其是子媛,本就是安静之人,当然安静是外在的,静心才是内在的修为。
肖老师继续说:“再说任何事情,尤其是男女之间的感情纠葛,绝对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当初不是我全部心思放在挣钱放在公司的发展上,忽略了他,让他产生严重的自卑心理,或许他就不会有外遇,不会迷恋上我的客户,不会被那个女人利用,抢了我的生意,不会最终一无所有还被那女人甩掉,你们说谁更惨?”
“姐,你这么说是不是还爱他?那干脆复婚算了。”晓萱开车的姿势越来越帅,说话的语调也越来越随意,俨然已经是个生活悠闲的白领女人。
“是呀,我也觉得您还爱他。”子媛把外衣领子竖起来,缩着!车内开了暖风,她还是感到冷。
“哈哈。”肖老师很爽朗地笑,“复婚是不可能的,那样的缘分已尽。男女之爱早已经不在,现在只是一份情义,与你们年轻人所说的爱无关,或者说是20几年的共同生活中早已根深蒂固的亲情。最重要的是人一定要学会原谅,当你原谅了最不可原谅的人时,自己也好像得到了重生。而原谅别人的基础是看清自己,我们谁又是完人?谁不再做错事?一个人做错了,另一个人接着错下去,一连贯的错上加错,对谁都没有好处。”
“姐。”晓萱咯咯笑,“我看我们不用去上香了,你比庙里的和尚懂得都多。”
“呵呵。”肖老师也笑,“这些只是我活在这个世上50年的感悟而已。”
“姐。”子媛很少叫肖老师姐,她觉得她可以算是她们的长辈了,叫姐姐多少有些不敬,可今天却感觉叫她姐很亲近的,“那您有没有想过再婚呢?”
“不会再婚的。”肖老师笑笑,很坚决地说。
“为什么?”晓萱先着急了,“您看刘丰,比您小不了几岁,眼看可就要再次步入婚姻的殿堂了,很幸福的!”
“幸福是自身的心性的提高。”肖老师还是不慌不忙地说,“我并不反对你们再婚,但一定不要草率,婚姻的门,是绝对不可以随意进出的。我曾经很认真地踏进,可惜又很无奈地迈出。这个过程真的是很复杂的,我能看透的就是情这个东西很伤人也很缠人,因为很多时候情和欲是一致的,而我已经是个无欲的人,这样的我和谁再步入婚姻的门都是不负责任的……”
一阵爆竹声湮没了肖老师的话语,晓萱支着耳朵听,没听清,还是装模作样的点点头。子媛和肖老师并肩而坐,听到了,陷入了深思,肖老师的话都是她心中萌发过的感念,只是当问题一出现,她多愁的性格便占了上风,失去了该有的思考。
距离那个寺院还需要一段的路程,还没有到午夜,街头已经很冷清,只有遍地的爆竹残骸和时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