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针线为他缝补棉袄边上露絮的姐姐。
这天虽然已经入春,可早晚仍然冷得够呛,小宝儿站那檐下,缩着肩膀,抬头望早春干净剔透的天空,将手凑到嘴边呵了一口热气,使劲搓了搓,又揣到外头罩着的袖子里头。他怕将新棉袄弄脏,外头仍然罩了件旧罩衣,冻得厉害了,才轻轻地跺脚移动下。
就这么几声轻响,门内立即传来一个男子压低嗓门的威严声音:“谁在外头?”
小宝儿吓了一跳,认得是那个徐达升口中所说的“头一号小厮”,实质是这里的大当家的声音。这人好生令人害怕,站在跟前不说话,都能让你噤若寒蝉,若是那眼角一扫,管保叫你出一身冷汗来。小宝儿素来最怕这等不怒而威的人,以前皇帝陛下如是,现如今这个大当家也如是。他被这么一吓,却也没来得及想,为何这大当家宿在主子屋里,只知道条件反s般垂了头,哆哆嗦嗦地回道:“是,是我。”
“老实候着,再弄出点声来,决不轻饶。”
小宝儿不敢出声,缩着脖子老老实实等着,小脑袋里不禁忆起从前的种种好处来:主子待人宽厚,即便安歇着,却也会准他进屋,绝不会放他大冷天在外头冻得手脚僵硬。可这大当家一来,等闲见不着主子一面,这些好处自然也便通通没了。正想着,却听见屋里头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大当家的嗓音,全然不似才刚冷硬威仪,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怎的不多睡会?天还早着呢。”
主子低低地不知应了句什么,那大当家又心疼又无奈地道:“是,终究还是让你听见了。他在外头候着呢。”
屋里又一阵轻响,俄而,传来大当家带笑的话:“一个小跟班,也值得你如此上心,知道了,我听你的,不为难他。”
屋里静了一会,就听得大当家扬声道:“来人,公子爷醒了,伺候梳洗。”
小宝儿习惯性地想转身跑去端热水,回头一见,却已有边上候着的好几个下人鱼贯送了东西进去。小宝儿有心帮忙,却也c不进手去,瞧着这些做惯的活被别人包揽,心里不禁有些黯然。却在此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宝儿抬头一看,是才刚进去的一个丫鬟,此刻正夹着眼角不耐烦地瞪着他,没好气道:“走什么神哪,叫了你两三声了,里头传你进去呢。”
这里的丫鬟小子,个个身手不凡,平日里对小宝儿爱理不理,那瞧不起人的架势比宫里的公公端得还十足十。小宝儿见了他们,总也觉得自己短了半截,一句话不敢多说。此刻他忙低头道了谢,放轻脚步走进屋里,一股暖香夹着药味扑鼻而来,正是平日闻惯了的味道。他不小心抬头看了一眼,正见到那床榻之上,自家主子半靠在那大当家怀里,脸色倒比前些时瞧着好了些,他正要细看,却被大当家冷冷扫了一眼,心中一凛,忙不迭垂下头,忐忑不安地道:“主子——”
“小宝儿,今儿个就去私塾了,东西备齐了不曾?”萧墨存见到他,脸色现出三分喜色,微笑着问道。
“红绸姑娘说,我不用备什么,那边都有的。”
“是么?”萧墨存瞧了那大当家一眼,那大当家立即柔声道:“放心吧,红绸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也白跟了我这许些年了。”
萧墨存淡淡地道:“她若有心办,自然妥当,怕只怕她无心去办,倒委屈小孩。”
沈慕锐一顿,摩挲他的肩膀,陪了笑道:“怎么会,我亲自吩咐了下去,她不敢不听。”
“那就好。”萧墨存点了点头,淡淡一笑,伸出一只手,对小宝儿道:“你过来。”
小宝儿慢腾腾挪了过来,萧墨存拉住他,含笑仔细看了又看,道:“小宝儿,谢谢你。”
“谢,谢什么?”小宝儿诧异得睁大眼,道:“主子,主子怎可对小宝儿说谢呢?”
“要谢的。”萧墨存微笑着,轻而坚决地道:“你心思单纯,洁净如水,与你相处这许久,我心甚慰。更何况,你小小年纪,却不辞辛苦来照顾我,还被我连累至此,我对你要说的,一个谢字,如何能尽数囊括?”
小宝儿听不太明白萧墨存的意思,却不知为何,只觉得主子此番说话,令人听着心里揪得难受,他眼眶蒙上一层水雾,喃喃地唤了一声:“主子??????”
萧墨存拍拍他的手臂,微笑道:“今日贺你入学之喜,我却没无备好礼,旁人见我锦衣玉食,奢华万分,殊不知那等精致玩意儿,却无一样,真正属于我。想来想去,只有一句话相赠,也算对你的期许。”他沉吟了一会,摸摸小宝儿的脸,注视这张稚气可爱的脸庞许久,方缓缓地道:“到什么时候,都要尽量做一个快活的人,做自己觉得对的事,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小宝儿点点头,垂下睫毛,两行泪珠顺着脸颊滑下。
“好孩子。”萧墨存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眼眸熠熠生辉,似要将他的模样刻入心中一样,半响,忽而一笑,道:“去吧。”
小宝儿迷迷瞪瞪地拜别而去,门外早已有人来接,专门送他去那私塾所在的。萧墨存目送他小小的身影消失掉,不由吁出一口气,疲倦地闭上眼,靠在沈慕锐怀里一言不发。沈慕锐皱了眉,摩挲他的身子,小心翼翼地问询道:“墨存,我抱你躺下可好?”
萧墨存睁开眼,道:“我觉着有些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沈慕锐笑道:“如此甚好,我正疑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