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世间总容得下一对痴情儿女,一段佳偶天成。
哪怕再难,她也不愿放弃。
因着姐姐的指点,因着玄汾的坚决与勇气,仗着皇帝心中对纯元皇后不断地眷念,她终于在皇帝面前吐尽心声,与他终成眷属。
那是佳话。
可是在成婚那一晚,那话并不佳。盖头掀下,合卺酒喝完,新郎倌的礼服褪去,里头是她当年给他缝补过的那件明长衫。
玉娆大惊失色,连连道:“哎哎,哪有人大婚之夜穿这个衣服的。”
玄汾一脸无辜,“这是我最珍视的娘子为我缝补的蜈蚣衫啊!”
啊啊!玉娆简直要晕厥过去,起身去抓他的衣服,“脱下来!脱下来!一辈子不许再穿这个!”
玄汾动作多快,一下便闪开了,口中还喊:“啊!娘子你别急,别急!周公之礼是要行,只是容小生脱个衣裳!”
玉娆何曾听过这样的话,简直又羞又怒,喝道:“站住!”
呃——的确是站住了,可是——也不是站住,是新妇玉娆穿着大婚礼裙,一个不利索绊了自己一脚,扑倒在了玄汾身上。
d房花烛夜,守在外头想听房的人只听见新郎一声苦笑加长叹,“猪蹄亲猪蹄,唉——”
新郎很快不说话了,新娘也顾不得喊痛,这个亲亲的猪蹄仿佛比手手的那个猪蹄要软很多很多啊!
……完……
后宫—玉簟秋
(一)
初夏的天气,风中已带了晴暖的气息。如金的日光透过轻薄的烟霞绿的蝉翼纱滤出几许清凉的意味。窗前门外湖蓝色织暗花竹叶的纱帐皆懒懒委地垂着,透过半朦胧的纱帐一眼望出去,庭院里的栀子花开了雪白灿烂几树,映着满架绯红如霞光的蔷薇,倒也红红白白的妍丽。满宫里皆是静谧无声,只有偶尔不知名的小雀儿飞过,扇动着翅膀扑拉拉飞过,轻啼一声如水。
香梦沉酣。那双眼睛一直这样瞧着我,无限关爱,仿佛是看不够的样子,专注凝望着不肯移开,像是永世也不能再见我一般。目光温和得似能洇出水来,是泉露宫里珠汤那样的水,有微蓝的星芒璀璨流转,更有刀锋样的决绝,似乎要把我牢牢刻在他双眸之中。是多久的时候,见过这样的眼睛。那不是皇帝哥哥的眼睛,皇帝哥哥的眼睛里有江山无限的抱负;亦不是晋王哥哥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太多温文沉默;也不是旁的皇兄的眼睛,他们的眼里没有那样的深情与淡定,他们只会小心翼翼的对我,恭敬却不失身分的唤我“雪魄。”
那双眼睛的主人是怎么唤我的,那声音像在唤永不可得的至宝——“芊羽”。那是我的小字,没有旁人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是怎么?
“嘤咛”一声翻侧了身子,流素缎的寝衣吸附在身上,有微微的热,却是慵懒着不肯睁眼,含糊着唤贴身的宫女:“芷儿,打水来。”却不听她答应,鼻尖涌过一阵熟悉的西府海棠的香气,下意识的睁眼,撒娇着扑进她怀里:“母后怎么来了?”
午睡刚过,母后只穿着家常的品月色素缎衣裙,疏疏绣几枝折枝玉兰,头上亦不过几点素色珠翠,在燕尾发髻上横贯一支金钗。只是容光如珠辉熠熠,清月皎皎,似乎这些年朝政c劳与岁月波折都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母后揽着我含笑道:“来了一会儿,怎么唤你也不肯醒。”
斜旖着身子赖在母后怀里,腻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对母后道:“母后,儿臣又梦见了那双眼睛。”
母后漫不经心道:“什么眼睛?”
“一个男人的眼睛。”我道:“母后,他叫儿臣‘芊羽’。”
“芊羽,你梦到你父皇了。”
我微微摇头:“不是。”不是父皇,父皇虽然宠溺我,可是他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瞧我,父皇的眼睛,没有他好看。我不敢说出来,这是大不敬的话,母后听了会生气。
母后怔一怔,目光微微一凛,仿佛三春的花朵遇上了让它们黯淡的暴雨,随即笑容又浮在靥上,如宛转的春风:“哀家的芊羽可是想郎君了?母后替你择一佳婿吧。”母后的话甫一出口,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出来,身后的槿汐姑姑亦抿着嘴笑。
我羞红了脸,转过身去不理母后,嗔道:“母后这样坏,尽会欺负儿臣。”暑天快到了,那样热,连母后身上的海棠气息也带了温热,整张脸如同火烧一般烫。睡的久,发髻也松散了,几绺碎发贴在额前被汗腻住了,潮潮的难受。
母后轻轻拍一拍我的背脊,声音如珠落玉盘:“咱们的芊羽已到了出阁的年龄,还要这样撒娇么?”
心里无端的难受起来,转身搂过母后的脖子:“儿臣不嫁,女儿永远陪着母后。”
母后的声音似漫不经心,却如刀锋划过心口:“大周朝已经有一个终身不嫁的帝姬了,还要再搭上一个么?”我知道说错了话惹母后伤心了,只低了头不敢再言语。母后抱我一晌,方徐徐道:“满朝未娶的儿郎都在上林苑等你,咱们的帝姬也不能太摆架子了啊。”话音刚落,槿汐姑姑一扬脸,服侍梳洗更衣的宫女捧着金盆悄然鱼贯而入。
我自拣了一袭月白绣桃花长裙比划,母后笑道:“芊羽,你这是要去选婿,大喜之事怎能这样素淡而去。”眉毛轻轻一挑,已有宫人捧了一叠衣裳到我面前,母后道:“试试这件。”
依言穿上。母后道:“虽说你是在纱帐之后并不用露面,只是这天家金枝玉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