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地阳光在树影间窸窸窣窣,温度也越来越凉爽。
我就要走到树林中央。
我突然意识到,景非是莲的保镖,而莲,多多少少,也视我为情敌吧。
那么,他会不会打算,杀人灭口,再毁尸灭迹?
心底一阵发凉,而且愈想,愈觉得有这种可能。
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情形,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景非的神色。
景非握着我的手腕走在前面,冷硬的脸依然严肃如常,不苟言笑,看不出端倪。
有点无力的望着他构想了几百种逃脱的方法,然后又被自己一个接一个地否定。
景非的身手明显高于我,我不想冒险。
而且,很奇怪的,他似乎熟悉我出手的套路。
就像那个人一样……
从前和哥争吵时,也曾似真似假地和他挣打过,只是哥从来不和我正面动手,实在被缠得避不过了,才轻描淡写地点破我的路数。
然后轻笑一声:“如果我和你一样学过格斗,你一定打不过我。”
那时候的哥,在我眼中,全然是一个文弱书生,是一个只会参加高级宴会,拿着金笔签字的商人。
只是,现在,他的另一个身份提醒我:他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柔弱可期,能够成为国安局的法国头目,韩玄飞的实力,比我所了解的深许多。
甩了甩头,我暗暗自责:都生死关头了,却还是不能集中注意力。
这样薄弱的意志,想学韩玄飞那样做间谍,未免太丢脸了。
抬起还没有被制住的左手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冷静一点,却意外地,碰到了一个硬硬的发卡——
蝴蝶发夹,外公送给我的蝴蝶发卡。
我心中一阵狂喜:差点忘记了外公送给我的秘密武器。
来到金新月后,因为天热,头发总是松松地束在脑后,而额前的散发,总是被随手拿出的发卡卡住。
外公送我的发卡,我只是随后丢在桌上,而今天,很碰巧,我正戴着它。
外公说:只要碰一碰蝴蝶的翅膀……
我悄悄地将发卡取了下来。
走在前面的景非显然也注意到我的动作,却并没有出手阻止,只是回头望了我一眼:那是很陌生的一瞥,近乎温柔,让我莫名其妙。
大概只是树林里的光影,造成的错觉吧。
“发卡取了,头发不会搭着眼睛吗?”到了林子深处,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用一种与刚才不一样的语调说着话。
连声音都变得不一样。
我愕然,电光火石之间,下意识想止住手中的动作,却已经来不及了。
蝴蝶的翅膀动了动,一簇细如牛毛的小针暴雨一般射向对面的景非。
他有点猝不及防,却还是敏捷地躲开了一大半,只是在转身时,有一只很小很小的针,碰到了他的手背。
一只就足够了。
外公花重金打造的麻醉剂,只要一点就能立刻麻醉一头牛,更何况是一个人。
景非的表情变得有点古怪:并不是惊惶,而是吃惊,甚至,含着一丝苦笑。
他似乎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时间说出来。
他倒了下去,麻醉剂很快发挥了作用。
倒在我的旁边。
(十八)走火
景非倒了。
我望着他硕长的身形跌在我脚边,双目微阖,平日里冷硬的唇线放松下来,有点嘟起,脸部的线条竟有种说不出的柔和,也透着一份古怪。
太阳渐渐西斜,林子里的阴影越来越浓,外公说,中了麻药的人会昏睡24小时,而且不会留下后遗症。
我的手摸到了腰后没有被景非没收的手枪:需要杀人灭口吗?
可是他的尸体会被发现,如果用这把枪下手,别人可以通过口径查出我,我不想冒险。
而且……
我伸出脚尖,碰了碰他:一定要杀人吗?
从前在外公那里混,也见过太多的枪击,也曾领着一群小弟到处招摇撞骗,可是杀人……杀人这样残忍的事情,却始终不曾做过,也做不出来。
“算了,你就在这里呆24小时吧,最好你醒来后三缄其口,否则下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即使明知他听不到,还是努力将语气说得强悍无比。
将蝴蝶发卡重新别在头发上,我略略整理了一下衣饰,然后转身往回走去。
到了途中,缓缓滑落的太阳,正努力地释放着它最后的光辉。
金光四射,照在肌肤上,仍然炙热,热到疼痛。
等下了山坡,快接近建筑群的时候,不算意外地撞见几个人:莲和温如。
温如还是如第一天那样穿着一身劲装,英姿飒爽的样子,莲则是一副不折不扣的中国古典美女装束,穿着香奈尔的长裙,戴着铁芬尼的钻饰,有着雪白的瓜子脸,长长的黑发,淡红的嘴唇,充满了温柔的味道。
见到我,她们有点吃惊,随即又很快恢复了常见的礼貌:“可可,你怎么会在上面?”
“看夕阳……”我胡扯了一个借口,然后很快转移话题:“你们去干什么?”
“去练靶场”莲温柔地回答了一句,言语间,似乎不知道景非刚才的行为。
她们的表情都相当自然,让我一时之间,猜不出她们是否知情。
不过无论如何,我要表现得泰然自若,不能让她们看扁了才是。
“要一起去吗?”温如突然插了一句,飞扬的丹凤眼里,写着挑衅。
我抬起下巴,不甘示弱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