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强跟着她往外走:“上哪儿去?”
卢茵低着头,余光看见旁边的大脚,穿一双素色的平板鞋,不禁侧头瞅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今天的不同。
他那身随性装束终于换掉,穿了条黑色运动收腿裤,腿太长,踝骨在外露着。身上的旧汗衫也换了,是一件质地柔软的圆领t恤,裹着上身,手臂肌肉突展,胸肌发达,腰劲瘦。
他刚刚剪过头发,短短一层,贴着头皮,看上去精神又利落。
卢茵只看一眼,迅速收回目光。
陆强:“问你呢?”
“…吃饭。”
他说:“那正好,一起吧,昨晚也没吃饱。”
“...”
两人吃了顿早饭,十分钟不到就完事儿。
陆强问:“你回家?”
卢茵‘嗯’了声,往小区门口走,走了几步,见他还跟着,卢茵回头:“你是去上班?”
“晚上的班。”
她张了张口,“那这是...”
陆强说:“你跟我去个地方。”
卢茵指自己:“我?”
他没看她,随意“嗯”了声。刚巧路过公交站台,有车驶来又陆续开走。
陆强站边儿上看站牌,卢茵想溜,被他抓住腕子拎回来。
卢茵一扯,“我不...”话没说全,他扶住她腰侧,一把提上刚进站的长途中巴。
车身写着,“新力客运站——齐罗山”,而他们的方向是往齐罗山。
卢茵扭开他,折身想下去,被陆强一挡。
她小声抗议:“我不去。”
陆强皱眉,柔声呵斥:“老实待一会儿。”
车上人不多,交了钱,坐到后面位子上。
卢茵不情愿:“那地方半个人影都没有,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不想去。”
“谁说没有人。”陆强嗤笑一声,开了她那侧的窗,车子启动,带着微风送来清淡的香。
“...我要下去。”
陆强挡在外面,抱着手臂,闭上眼,半点儿理她的意思都没有。
卢茵气急,推了他一把,外面的人纹丝不动,眼都没睁一下。
卢茵怒目而视,得不到回应,最后泄气般摊回椅背上。
这时,晨间阳光正好,一缕缕,穿过楼宇,穿过树梢,穿过透明玻璃,洒在两个人的身上。
陆强闭着眼,勾了下唇角。细碎的光落在他的脸上,那过分硬朗的五官竟也柔和起来。
***
齐罗山是终点站,在这儿下车的并不多。
一个钟头的颠簸,终于在山脚停下。
这是漳州和洪阳的交界,卢茵没来过,只前年去洪阳出差,从这儿经过。这山不算高,却跌宕起伏面积巨大,长满茂密的绿色植被,空气潮湿,连阳光到这里都很稀薄。
陆强走前面,看着周围,沉默好一会儿。
卢茵跟上几步:“我们来齐罗山到底干什么?”
“散散心。”
“这儿有什么好散的?”
陆强告诉她:“蹦极。”
卢茵一惊,脚步顿了下。陆强问,“跳楼机玩儿过吗?跟那个意思差不多。”
“玩儿过,”卢茵说:“可跳楼机只有十几米。”
“这个也不高,山体垂直高度也就二十来米,待会儿你试试。”
卢茵不相信:“蹦极不都五十米以上?”
“听谁说的,”陆强及不屑的瞟她一眼:“这个低。”
“你来过?”
隔了会儿,他说:“年轻时候来过。”
两人又走了几百米,绕过一个小山丘,果然看到上山的缆车。这里有蹦极,她以前只听过,由于兴起时间早,地处偏僻,平时很少有人来,都去七百里新建的瞭望塔。
他们很快上去,路程也不过两分钟,如他所说,这山并不高。卢茵有些动心,想试一试。
还在犹豫挣扎中,却经不起他一再怂恿。一时冲动,当绑好弹跳绳和装备带,站在塔架上,她抓着栏杆不动了。
齐罗山一面是山,另一面却是悬崖,塔架建在山顶,朝悬崖横向伸出,距离地平面20米,悬底要70米。悬崖下一方碧水,被环山紧紧拥簇,波纹微荡,平息而安宁。
卢茵抓着栏杆不放手,脚下是无尽深渊,那汪碧水像个漩涡,分秒中将人吞噬干净。
身后工作人员细细讲解动作要领,卢茵却像耳鸣,什么也听不清。
那人轻轻拍了她一下,卢茵回过身,抓住身后的人:“我不跳了,太高我害怕。”
工作人员:“…”
卢茵抖着声:“我不知道这么高,是被骗来的,他说只有二十米…”
那人衣服被她揪起,他低头看了看,一脸无语。
陆强拍拍他,朝后扬了下手:“我来。”
他上前掰开卢茵的手,工作人员退出去,卢茵改抓他手臂,身体也往回顶:“我不跳了,不跳了…你这个骗子。”
陆强任她折腾,却像一面墙,堵在前头,不肯放她一条生路。
折腾够了,卢茵贴着他,双手像藤蔓,紧紧抱住他腰身。陆强用了个巧劲儿,把她转了个儿,按住她手臂。
卢茵惊叫,差点跌下去。
陆强低低的开口:“我太失败了,这辈子活的不明白,害怕别人说三道四,总是敏感多疑,有什么事压心里,不敢说出来…”
他顿了顿,卢茵安静了,觉得这话似曾相识。
他继续:“畏畏缩缩又胆小怕事,看到他们从餐馆出来,不是挺胸抬头走过去,转身就想逃跑。”
“我二十七岁了,真害怕一直活在他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