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虎毒不食子,何老爷回了家后想起自己亲口说过要把儿子腿打断的话,又悔不当初,然而这事他不提也没谁有那个胆子提醒,他也就顺杆子直下,吞了他曾经说出口的话。
花老爷一走,何老爷气冲冲到柴房,准备把人拉出来再揍一顿,谁知柴房外就听见一女子正在唱淫词艳曲:“鸳鸯交颈,怯雨羞云,哥哥来挑罗袜——”
原来何飞虎察觉他爹不过是一时生气,回家时战战兢兢,见还是一如既往把自己关进柴房,胆子也大了起来,使点银子贿赂看侧门小厮,叫他去香楼里唤了个妓子来。
何老爷一日之内二度见儿子衣衫不整,气上加气,这下居然没气的翻白眼,反倒是冷冷静静瞧着,嘱咐家丁拿棍子来伺候,要将双腿齐齐打断,看那神色,好似不过是吩咐家丁杀条活鱼熬碗酽汤。
求救哀嚎声不绝于耳,许多家丁都不敢看,偏偏何老爷好整以暇,眼睁睁瞧着两条好好的腿被打断也不露声色,森森白骨和殷红鲜血仿佛不过是寻常玩意。当时他只感到一股通体的舒心畅快,热流上上下下流过四肢百骸,一瞬间足足年轻了二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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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和妖都好阴森月光,所谓日月精华,对小鬼小妖而言,日光只有伤害,唯有月光才是修炼根本。
冬冬身为一株忍冬小妖,本就比寻常妖怪更喜月光,蹲坐在窗台享受晾晒,时而看看屋内巫山云雨ròu_tǐ横陈,时而再看看隔壁屋内妖精打架蜜白二色分明。人有伴,鬼成双,更阑人静,可怜的冬冬愈发觉得孤独寂寞,被月光晒得憨头憨脑。
沈吟也不是铁打的,闹了一下午心满意足,临睡前来一次有助睡眠,便手脚搭在居同野身上睡下。居同野想着明早就要走,又心心念念放心不下对面的案子,阖上眼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一颗心清明无澜。他忽的睁开眼,就见半敞的窗口外有根绿植,三四片叶子簇拥着头顶一朵小碎黄花,枝叶一颤旋即不见,好似受到惊吓的小松鼠。
少年跳下床胡乱穿衣服,他把衣服穿的仿佛刚刚受到一场惨无人道的欺辱,书生叹了口气终于看不下去,下床来为他细心整理好衣服,又单膝跪地伺候穿靴。
鞋子又轻又柔,踩起来如腾云驾雾,少年轻轻跺了跺脚,觉得身子也轻盈起来,好像如此轻轻一点一跺,就能遥遥直上云霄:“我去报恩了。”
“当心,如果不行,记来回来唤我。”书生凌冽的眉眼里尽是似水柔情,古惑得月光荡漾,贞洁烈女都心甘情愿献身做dàng_fù。
冬冬从窗台上跳下来,和少年手拉着手,并肩出了房门。深夜沉重,走廊悄无声息。
居同野觉得他是睡着了,一定是睡着了,否则怎会恍然如梦如幻,梦中他轻盈似飞燕恍惚似醉酒,穿墙而过万物不挡。
他一左一右,左边拉着冬冬,那不是手是一根纤细树枝缠在他手上腕上。右边少年捏着他的衣袖,少年脚不着地,竟是悬空而立,他对着居同野抿嘴笑,面容僵硬如水面倒影,风吹来卷起层层涟漪打散了他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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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睡眼朦胧,察觉身下的人不见了,霎时惊醒。冷气森寒,头脑清明,沈吟明白过来,骂了句“老不死的”,这才躺下来任由自己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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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翠趴在床边打瞌睡,夜里忽然一阵阴风吹得她打了个森森寒战。她睁开眼,门窗无一不严实,正间屋子密不透风,那阵阴风究竟从何而来?
莫不是有鬼?老人言,人刚死……点翠下意识望向床上,单薄憔悴的人没有一丝带生气的起伏,夫人不知何时没了,也许这就是刚才那阵阴风的缘由。她不止千百遍幻想过一刻,而今当真来临,她还是措手不及,慌里慌张只想着掩藏罪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