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家门口,他用钥匙开了门,潮湿的气息夹杂着木头味道涌出来。
裴裕把门反锁上,然后穿过前厅、走廊,厨房后面是两米见方的院子,门槛后有个小小的身影,听见声音就转过身来喊道:“大哥!”
是小了他六岁的弟弟裴琨,干净利落的寸头,脸颊还有些婴儿肥,一见到裴裕,双眼都亮了起来。
“阿琨,妈妈好些了吗?”裴琨已经五年级了,每天放学回家就搬小桌椅到光线充足的后院写作业。
“妈说腰已经不痛了,让我先下来写作业……”
“我上楼看看。”裴裕心里想,妈一定是担心他们俩着急,这才说出安慰他们的话。他爸爸走得早,家里一直都是妈妈撑起来的。这几年来,妈妈都是打两份工,白天在大学外的小炒店帮忙炒菜,晚上则是在东郊的隆盛制罐厂工作。
前天晚上,在制罐厂临下班前,他素来热心善良的妈妈顺手帮工友搬了一趟箱子,一不小心便扭伤了腰,站都站不住了,直接被送往了医院。因为兄弟俩没手机,等到厂里的阿姨联系上他们兄弟俩,已经是中午了。
裴裕奔往医院见到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的妈妈,鼻子一酸,双眼都蒙上水雾,只是手里还牵着裴琨肉乎的小手,他努力咬着下唇,这才没在妈妈和弟弟面前落泪。
明明坐起身、下地走动还是很困难,宋女士却还是坚持住两天就能出院——医院虽然有护士照顾,但一天住院费用高昂。按照她现在的状态,两份工作都没法做了。炒菜需要一直站着,偶尔还要颠锅,厂子里的工作更是繁琐累人。
“叩叩。”裴裕轻轻敲响门,听着里面传来妈妈的声音,这才打开门进了卧房。
“妈,我回来了,腰还疼么?”裴裕在床边站着。
宋女士自己慢慢撑着坐起身,笑着应他:“阿裕,妈已经没事儿了,你别担心。”裴琨这时候也跑上楼了,他个儿小,凑在裴裕身边,伸手抱住了妈妈。
裴裕也被抱了下,他惊觉,妈妈消瘦了好多。宋女士以往身体很好,她们这个年纪的自小就得干各种农活,这也是为什么她撑得起长期的黑白天两份工作。
“裴琨,陪着妈,我下去做饭。”妈妈不能再干重活了,家里最大的男子汉要顶住撑起这个家。
裴裕进了厨房先淘米把饭蒸上,然后蹲下来从地上的瓶瓶罐罐中挑了一瓶,这里面屯着的是酸菜。他们家的泡酸菜是由最便宜的苦芥菜晒干后,装进洗干净的矿泉水瓶、百事可乐瓶子里腌制的。咸酸的气息扑面而来,裴裕取了不少,清洗过后便开始切块。
隔壁的黄奶奶知道他妈伤着腰了,今天上街买菜还给他们家带了一大块瘦肉回来。以往他和裴琨中午放学都是去妈妈工作的地方吃一顿“员工餐”——午餐钱每月三百六是从宋女士的工资里扣掉的。到了晚上,裴裕通常是晚饭、早饭一起给做了。
他切肉切得又快又薄,但一瞬间的出神让他没能控制好刀向,尖利的刀刃直直从摁压着肉块的左手食指上切过。
“嘶——”皮肉割破,白细的手指上一阵火辣的痛,鲜红的血珠瞬即就从中渗了出来。
裴裕放下刀,赶紧找了碘伏擦拭消毒,黑紫的溶液一沾上伤口,好像烧得更厉害了,裴裕忍着痛,用纱布缠了三圈就继续切菜了。
这一次他没敢走神,放缓了速度切完了剩下的肉,把土豆刮了皮、切丝儿,马上就开始炒菜。土豆丝在滴了薄薄一层油的锅里翻炒后便加点水焖熟,趁着空闲,裴裕想了想,往大圆碗里打了两个鸡蛋搅打均匀,撒些细盐,隔水蒸上。妈妈正在恢复,得吃点好的。
为了方便宋女士吃饭,裴裕把饭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