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看着傅敛羽的样子,傅郁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一步,“有什么问题吗?”
“你知道,‘母亲’是什么吗?”
“书上说,那是,诞生新生命的人啊。”
傅郁的口气也犹豫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话触碰了傅敛羽的雷区,男人的脸色变得如此可怕。
“傅郁,你知道你所看到的,只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吧。”
“什……什么意思……”
“不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部分的改造人无法得到朝圣的机会,”傅敛羽的眼中猛然喷薄出恨意,连声音都变了调,“实际上,像你一样的人类始终存在着,但他们不是活在圈内的人。”
“你在说什么?什么是圈内?”
“人类已经在这个圈里生活了很久了,傅郁。”傅敛羽抬起头,眼底全是血丝,“我们不是自由选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我们是被困于此的,在外圈有像你一样未被改造的人类,他们被称为‘战神’,而他们屠杀的敌人——是由‘母亲’带领的机器人军团。”
傅郁大睁着眼看着他,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傅敛羽抹了把脸,把那些不必要展现在小孩儿面前的情绪压了下去:“原本我不想这么早和你说的,抱歉,是我失态了。”
“你说,你继续说。”傅郁抓住他的手,用力到指甲都嵌进肉里,“我想知道。”
傅敛羽回握住他的手,蹲下身来平视他:“傅郁,有一件事你必须明白,外面的世界,不仅比你原本想象得要糟糕,甚至比我告诉你的那些都还要更坏一些。”
“我可以接受的,我……”傅郁咬了咬牙,“我只是想要……”
“你想要出去,但实际上,人类已经不自由很久了。”
傅敛羽捡起一旁的树枝,拨开地上的落叶,在泥土上画了三个圈,一个比一个小:“机器人和战神的战线在最外围,改造人住在中间,内部有你在的地方,有孕育新生命的‘蜂巢’,还有‘主机’,做决策的大人们所在的地方。”
异常发生在二十多年前,一个极平常的午后,记忆处理机构照常给客人做移植手术,将人脑的记忆部分转到新的躯体里,却在转换过程中出现了几乎不可能发生的短路状况,可脑死亡的客人并没有死去,而是和正常人并无二致地站了起来,和操作人员道了谢离开。
操作人员没有及时上报这个情况,抱在侥幸的心态觉得自己逃过了一劫,却在一周后得知了客人理应十年无需任何更换的身体发生了未知错误,自燃而亡了。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那是点燃战火的引线。
每天进行记忆移植手术的人类成百上千,甚至有有钱人把每天换一副身体当作上流社会的时尚,于是自燃现象像病毒一样疯狂传播,在平常的街道,自己家里,人满为患的公共场所,都会有突然出现的燃烧尸体,表皮不耐火,可里面的金属多半不会烧尽,漆黑蜷曲的躯壳横陈在各个地方,像是大地上突然出现的尸斑。
记忆处理机构被强制关停,街道上开始变得空无一人,人心惶惶,私下议论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以为避开了灾祸的源头,却没发现家中的异变,智能机器人会自我启动,摁住平日里唯命是从的主人的身体,强制性输入病毒代码,在复制失败以后,就疯狂地敲开尸体的脑袋,挖出里面鲜活的大脑来。
它们或吞食,或取用,手法残忍,没任何怜悯之心。
最可怕的是,它们不会停下,在大部分机器人实现了利用太阳能和风力以后,它们就像永动机一般不知疲倦地完成他们的任务。
唯一短暂的停止,是在剥开一个人脑时,它们虔诚的祝愿:“为了‘母亲’。”
全世界乱成了一锅粥,侥幸逃脱的改造人甚至闯入了他们从未踏足过的贫民窟,却意外发现这些未被改造的人类靠ròu_tǐ能挡开这些野蛮的机器人。
久而久之,幸存的人类聚集生活在海中央的岛屿上,原本生活在贫民窟无法改造身体的人类成为了受人景仰的“战神”,由他们与不断进攻的机器人抗争;原本身处高位的改造人为前线提供补给,由信使判定是否模糊了人与机器人的界限,从而决定结束他们的生命或是赋予新生;而“主机”内的领导者,一部分负责与机器人首领“母亲”进行交涉,一部分负责研究攻破机器人的方法。
在圈正中心的“蜂巢”则背负着被人类所丢弃的繁衍使命,他们大量生产孩子,到一定年纪就送上前线,唯有一些特别的会被留下来完成信使的职责。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做的事情是什么吗?我的职责就是找到那个名叫“母亲”的机器人是从何而来,因为记忆处理机构的问题,人类在那以前的记忆已经消失了,我要做的,就是找回那段记忆。”
傅郁瘫坐在地上,还没有完全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大量的信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茫然地望着傅敛羽:“不是,不是还有很多,像我一样的人……”
“不一样的,傅郁,所谓贫民窟,就是一些被社会抛弃的人,他们根本接触不到这个世界核心的一丝一毫,”傅敛羽顺着傅郁的背,“就像现在一样,他们哪怕是战神,都是最外圈的人。”
“那,那你为什么要来我这儿?”
“大概是厌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