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小家伙捂着嘴抽了一口气,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看着机械手臂上雪亮的刀尖,头上的呆毛都抖了起来。
傅敛羽犹豫了一下,觉得刀尖可能有点过分了,就把十二月兔怼在了墙上。
谁知葱葱的表情显得更加惊恐了,小手抖着捧在了胸口,眼睛大大地瞪着,小嘴微张,露出白白的牙齿来。
机械手臂顺势把十二月兔往下放去,压在了地上,懒兔子经过这一折腾,醒都没醒,最后还因为换了个地方,能继续晒到太阳。
而葱葱都已经跪了下来:“十二月兔……”
“咳咳。”
傅敛羽清着嗓子提醒着葱葱,小家伙总算是坐直了身子,但眼睛就没离开过十二月兔身上:“先生,我在听的,在听。”
“晚上为什么不好好睡觉?”
“嗯……因为睡觉的时候要做梦,好累。”
“做梦?什么梦?”
“记不太清了,”葱葱挠挠脑袋,“我看书里说,人是记不住大部分梦里的内容的,虽然我不是人,但可能我有什么存储的地方,先生你可以拆下来看看。”
傅敛羽一噎,倒是无话可说。
葱葱试探着往十二月兔那边伸着手,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不过我有一点点印象,有时候我会很冷,有时候会流血,梦里也有桃花树,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和一个不认识女人。”
傅敛羽猜那大概是留在他脑子里一些零碎的记忆,在晚上休息的时候会试图自主拼接起来,就成了他所谓的梦境。
其实最好的结果是当时核心只是复制了他的记忆,而把他自己的记忆封存在了脑子里,这样他就没必要攻进“主机”里找回傅郁的记忆了,毕竟经传了别人的手,谁知道会不会被加了料进去。
他甚至私心里有点儿想小家伙不要想起之前的事情,于他而言那些都不是什么好的回忆,而他现在引导着对方,可以创造出只属于他们俩的记忆。
傅敛羽摇了摇头,把这点念想赶出脑海里,叹了口气,松手让葱葱抱回他的十二月兔。
真可惜,真兔子没买到,没能圆他的小梦想,但好歹家里不会臭,天知道葱葱会不会真的给它喂大葱。
葱葱开心地把十二月兔搂进怀里,蹭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看机械手臂退回房间里去,大门又关上了。
“其实我有时候会睡在这里,先生。”
“嗯?”
“我会把小毯子铺在这儿,”葱葱在地上画了个小方块,然后躺在了上面,“然后睡在这里。”
“为什么,下面睡着没这儿舒服么?”傅敛羽在监视屏里看着外头的小家伙,笑了笑,他倒是一次都没发现过,二楼的地板上也没有太敏感的传感器,被对方钻了个小空子。
“因为,先生就睡在里面。”葱葱抚着房门,认真地回答着,“这儿离先生最近了。”
傅敛羽脸上的笑渐渐淡去,把手也放在了门上,像是两手相碰一样。
“我一个人在楼下,有一点害怕,晚上的时候我躺在床上,无论怎么把被子裹在怀里,都还是觉得好冷,睡不着觉,但是睡在这里我就不怎么怕了,”葱葱的声线软下来,带了点撒娇的意味,“为什么呢?”
傅敛羽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他给对方另一个名字,为的无非是区分他和傅郁,并且时刻告诉自己,傅郁的记忆还被困在核心手里,自己要去救他。
可他又在想,两个人到底有什么区别呢?没了记忆的傅郁,就只能是葱葱了吗?
“……大概是因为我就在里面吧。”
“嗯,是这样的吧。”
葱葱把整个小手掌都放在门上,傅敛羽敲了敲门,震动传到他手心里。
然后沿着手臂,和着脉搏跳动的频率,直达他心底。
“先生,你有一天会好起来的吗?”
电流的声音有些嘈杂:“要不就是洗掉体内的神经毒素,让我的脑子能正常地思考,要不——找到一具契合我的身体,让我能有个新的壳,但鉴于这个世界只剩我们俩了,除非你愿意和我公用一个身体,否则我应该还需要很久才能出门。”
“哦,我们的身体很契合啊。”
小家伙找重点的功能一如既往地好,傅敛羽起身回到工作台上,把剩下的修复剂一饮而尽:“那是,契合得不得了。”
“但关于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俩的问题,先生你会不会搞错了啊?”
傅敛羽心下一凌,却仍是平淡地问道:“怎么说。”
“因为地底下,还有一个人啊。”葱葱指了指地下,又捂住自己的嘴巴,“啊,我没有去过地下,也没有经常睡在里面,我,我就是……”
“地底下还有个人?!”
葱葱蹑手蹑脚地刚想逃,又被机械手臂抓了回来,权衡了半天决定坦白从宽:“有的啊,在一个大冰柜里面,但我敲了好几次,他都不理我。就是我们刚来的时候,二楼的房间里有一封信,我就按照里面的说明给你安装的身体,里面也有这个房子的全部构造。”
“一封信?!”
葱葱似乎意识到自己干了坏事,死死抱住十二月兔:“先生,求求您不要没收十二月兔……”
傅敛羽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让自己情绪平静下来:“去把信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