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乳牙罢了,并无他恙。
傅藏舟:???
不是,御医大人大人您是不搞错了?
他今年二十了,不是十岁!!
换乳牙?逗乐呢!
御医板着脸表示其专业素养不容置疑,他绝对、绝对没弄错,言罢,正色庄容说起了换乳牙的注意事项。
其后,傅藏舟不得不接受一个更加残忍的事实。
这颗门牙不会是唯一一颗豁掉的;
往后不确定多少时日,其他的牙齿将会俱数脱落,再一一长新牙。
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正处换牙期的鬼王一脸生无可恋。
他真是太天真了。
只以为身体二度发育,可以长高了,没想到连牙齿也要重新长一遍!
这坑爹的鬼王之躯,到底是个怎样奇葩的存在!
御医宗昌说完了注意事项,便一脸高冷飘然离去。
宿桢垂目,注视着咸鱼般躺在小榻上的少年,眼神掩藏着淡淡的温度:“何需这般颓丧,小舟尚且年幼,换牙也……”
话语倏而顿住,便是睁眼说瞎话,都难以说出口——“正常。”
发丝被一只大手轻柔地梳理着。
无意识地蹭了蹭,傅藏舟有气无力地瞅着他家桢哥:
还年幼呢!满打满算也有十九岁半,真是够“幼”的……哪怕开玩笑说“宝宝还小”,又不真是宝宝。
然而宝宝能怎么办呢?
纵是司掌着生死的鬼王大人,也只能按捺着羞耻,等待牙齿全部换完的那一天。
……不知到哪一天。
那之前,越发保持着高冷的姿态,能不开口便不开口,不得不开口时也绝不多说一个字。
“大人,奴家与长风遵从您的吩咐,将附近的阴地暗访了一遍,并无甚么异常。”
少年鬼王轻颔首:“嗯。”
“不过奴家发现了一件事。”
少年鬼王嗓音清冷:“说。”
“是这样的……”女鬼巴拉巴拉讲述着。
半晌,少年鬼王淡淡应了声:“我知了。”
“大人可有甚么吩咐?”
少年鬼王漫不经心地表示:“不必在意。”
事情交待完了,瑜娘离开房间。
门外,枪灵垂手侍立。
女鬼看到他,忍不住说了句:“近来大人气势极盛,越来越有威仪了。”
长风默不吭声,未作回应。
瑜娘对枪灵沉闷无趣的性子俨然习惯,不再如初始时那样容易跳脚了。
张嘴正待再说什么,便看到宿桢朝这边走来。
讪讪地闭上嘴,不知为什么,一看到这位恒王殿下——她如今也是知道对方真实身份了——就觉心里发憷。
男人目不斜视,恍若看不到两个非人类一般。
待其推开紧闭的房门,人消失在门后,女鬼不自觉地舒了口气,遂是撇了撇嘴。
啧,目中无人、目无下尘,说的就是这位恒王殿下,太傲慢了!
偏偏大人觉得人家友善可亲、正直可靠什么的……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躲在房间里的傅藏舟,可不知自家跟随者精彩绝伦的心理活动。
这位被赞有气势、有威仪的鬼王大人,抱着一面镜子,使劲地照着自己的门牙。
早先吃冬枣被磕豁掉的那一颗门牙,已经长出半截,然而……
如御医说的,所有的牙齿都要换一遍。
故而一颗门牙还没长好,另一颗也在昨天脱落了。
欲哭无泪。
他现在说话,嘴唇都不敢动,比闺阁少女还要斯文,生怕一不小心露出黑洞洞的“大门”……简直滑稽。
有碍他人观瞻便也罢了,关键是自己也不好受。
牙根痒痒的,心里难免焦虑,时时刻刻,总想着拿个什么东西啃一啃。
理智与本能严重冲突。
舌尖舔着没长好的门牙,下一刻想起小时候换乳牙时爷爷的忠告,担心把新长的牙齿给舔歪了,强迫自己忍下不适。
三秒后,忍不住的少年鬼王偷偷摸摸,摸出了磨爪子用的丹冥琉珠。
便听到门口的动静,若无其事将圆球塞回储物格。
“小舟。”
是熟悉的男声。
若在往常,某人早就“桢哥”“桢哥”地喊起来了。
此刻听到这声轻唤,其面无表情,矜持颔首,以示回应。
十足的高冷了。
“再有一个时辰,船便抵达京城。”
傅藏舟听了,双目微张,无神的眸光掩藏不住心底的期待。
宿桢递来一叠文书:“且验看一下,可有疏漏。”
这是什么?
少年好奇地接下了定睛细看——
证明其昱国合法居民的公验,包括了路引啊地契什么的,一应凭证,应有尽有。
憋了半天,终是憋不出了。
傅藏舟小心不露出门牙,出声问:“我这是成了白兄的远房堂兄?”
宿桢轻颔首:“傅家人丁零落,离京近二十载,早无熟识者,且家世清白,京郊有十数亩祖地,便宜小舟作遮掩。”
傅白到底是本届禀生,在嘉南也有一些同窗旧友,甚至当地的考官也有认识的,直接借用其身份不妥;
现在“远房堂兄”这个身份,属于虚虚实实、半真半假的存在,有心人追查也无处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