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了,关于这个我当时是有些怨恨娘的。那年重阳我提了香烛一个人偷摸着跑到乱葬岗去,我自是去拜祭亡父,但到了乱葬岗的边缘我就傻了。
杂草乱生的地方没有一座坟一块碑,该往哪里拜祭?终于我在最近的地方找了棵树,在树根上插了香烛拜了拜便走了,心里还生出寒意,害怕着不知那一拜拜的是哪家的孤魂。回到戏班里将自己蒙到被窝中暗地里哭了一场,不知道为的什么,只是觉得很委屈。
十四岁的时候我第一次登台,戏是《西厢记》,我唱的是红娘,崔莺莺由戏班里的台柱子戴玉润来唱。我的人生由这出戏开始有了转折。
第一次登台很顺利,我心中的紧张早被兴奋取代。
当我们都在后台更衣卸妆时,班主忽然从外面进来走近我,笑容满面地说:望想,你的运气来了,外头杜大少几个说要赏你。收拾好了就快出去谢赏,别让杜大少他们等。
这才是我第一回唱竟然就有赏,我不禁有些愕然:班主,这
班主笑骂:什么这这那那的,这是好事。
我想了下觉得确实是好事,便笑着点头应好,又利落地动作起来整理仪容。待我整理好往外头走经过还在卸妆的戴玉润身边时,却听到他说:这戏文里张生一见崔莺莺就色与魂授,没想到台上的小红娘也勾到了人。
这话就像一根刺,把我的脚钉在了地上。我看过去,戴玉润一边给洗了油彩的脸上涂脂膏一边也向我看来。他见我望着他,便抿唇轻微一笑,有说不出的风情。我不知他什么意思,匆匆欠身离开,刚掀了帘子要出去又听到戴玉润的话远远地飘来:只是小姐的路亦难走,小小红娘可别跛了自己。
我不算太明白,但听着他幽怨的语气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回头怯怯地看向他。班主刚好来催,扯了我就往外走。
台上空落落,台下却有数人围桌而坐,我甚是不适应,想抽回手但班主的手劲比我大了许多,直到被带到人前我还是没有获得自由。
班主有些点头哈腰地向坐在那里的几人说道:几位爷,这就是方才的红娘了。说着还将我往前推了推,我只好大着胆儿道:几位爷好。
哟,不错不错真不错,杜大少的眼光果真是毒辣啊。说话的人看向桌对面的人。
那个被称作杜大少的人三十出头的样儿,穿着时髦的西装,长相斯文,一眼看去一桌人里数他长得最俊,而他温雅的眉眼也令我对他不那么排斥。杜大少对我笑了笑,招招手。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班主在背上轻推了一把,跄着往杜大少走去。
杜大少伸手托了我的手肘,将我拉到他腿上坐下。对于坐在一个男人的腿上我觉得很是尴尬,想挣扎又觉得不方便,只好红着脸低下头。
叫什么名儿?杜大少用手指勾起我的下巴问。他的声音很轻,给人温柔的感觉。
顾望想。我不敢看他,眼珠子斜盯着桌上的茶杯看。
旁边的人说:这名不好,俗。
杜大少修长的指摩沙着我的下巴,目光在我的脸上慢慢游移,说:梁兄以为叫什么好?
那人便说:顾盼如何?我瞧他眼睛生得好,真可称一句顾盼生辉。
杜大少笑着摇头:太娘气了。他靠近了我一些,朝我脸上吹了口气。顿时我就觉得眼睛痒得紧,眨巴起来,疑惑地看向杜大少,怯生生地唤了句杜大少。
杜大少与我对视数秒才转过去看其他人,说:不过眼睛确实生得好,水润光泽,而顾姓这顾字又与眼睛有关。杜大少略一沉吟,望着我问: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叫顾影可好?
我还没说话,同桌的其它人就先笑了起来。
哈哈哈,顾影自怜,好啊好啊。
这可不是一般的赞赏,小红娘就该应了。
别说,这小子确实有几分颜色,自怜也不是不可以。
杜大少没理会他人,低声再次问我:可好?
顾影自怜并非什么好词,但我还是笑着应了声好,一方面是因为杜大少是这些年里待我最温柔的人,另一方面是我看得出来这杜大少应该个人物,开罪他不是我能够担待得起的。
从那刻起,我便不再叫顾望想了。顾影便是我。
☆、杜道周
我叫杜道周,四岁以前我都觉得自己与其他人不同,虽同有父母,可我爹不与我们同住。他只是偶尔出现。我问娘她也不回答,只会摸着我的头说不用等很久就能够与爹在一起了。
果然,四岁的某天林叔来接我了。林叔是爹的管家,以前他都只喊我小少爷,那天却喊我大孙少爷。本来我是不愿意跟他走的,因为他只准备带我走而并不准备带上我娘,但是娘竟然很乐意,我还记得那天她笑得很高兴的样子,像春天里刚开的花那样好看。
林叔带我去了杜府。那时我压根不认识什么杜府,都是他告诉我的。他将我从车里抱出来指着面前的大宅子很自豪的介绍这就是杜府,城里人都认识的杜府。我想他很喜欢这宅子,但是我不喜欢,因为后来我见识到里面人的不友好。
我被带去见的第一个人是位老太爷,爹就站在旁边,很恭敬的样子,这样使得我很拘谨。不过老太爷只是掀了下眼睑看了我两眼,然后听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后就挥手让林叔将我带离了。我频频回头,但很可惜爹并没有跟出来,这使得我对这个陌生的地方生不出一丝好感。然后我又听林叔说方才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