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我用灵阵求来的。”剪银马上乖巧地接话。
雾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往后不要在外面用那些妖术。”省得被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惦记。
剪银愣了愣,有些难受,雾年这又是在嫌弃他是妖呢。
他默默地咽下了嘴里的馒头,小声道:“我其实也不太用的,而且我从来不害人的……”
雾年一听便知这小哭包又误会了,他正斟酌着怎么开口,便又听剪银说道:“外面这么冷,我想着给你煮锅鸡汤,但又没有钱……”
越说越可怜,眼看又要掉金豆子。雾年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擅长安慰人,只好连忙往剪银碗里又夹了几块肉。
剪银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
雾年清了清嗓子:“谢谢你的鸡汤。”说罢,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快吃,剪银也就不再说话,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
一锅鸡汤下肚,两人浑身都沁着暖意。
冬日的天黑得早,剪银又看雾年画了会儿画,天色便暗了下来。
这天晚上,雾年没再让剪银打地铺。
剪银刚抖开要垫的褥子,便听到雾年让他上床来睡,整个人都呆了,过了好久才哆哆嗦嗦地惊喜道:“我、我、我可以吗!”
“白天不是也睡了么。”雾年挑了挑眉。
“那不一样嘛……”那时候我还没清醒呢,再说只有我一个人睡,剪银暗暗吐舌。
雾年有心逗弄:“你不想那就罢了。”
“不不不,我乐意的!”剪银迅速把刚铺开的褥子收了回去,手脚前所未有的麻利,随即又站在床边非常贴心地问道:“会不会挤到你呀?要不然我化回原形去好了……”
“不必。”雾年说着,往边上一侧,瞬间空出了半个床位。
剪银吹熄了烛火,喜滋滋地钻进了被窝,看着雾年的背影,控制不住自己笑出了一对酒窝。
总觉得……今天下午的雾年特别温柔,就像,就像以前在天宫的时候。
他能感觉到雾年是对他有所误会的,他虽不知道如何去解,但日久见人心,事情总会越变越好的对吧?
剪银眯着弯弯的眉眼,一边宽慰地想着一边缓缓进入了梦乡。
直到剪银那侧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雾年才慢慢地转过了身,借着月光描摹着少年的面庞。
剪银睡得香甜,因为暖意而红扑扑的脸蛋陷在柔软的被子里更显得小巧,眉目舒展,羽睫轻颤,红润的小嘴随着呼吸的频率微微啜动,让人心下一片柔软。
月光在那精致的侧脸上镀了一层光晕,更如同仙子般美好脱俗,不染纤尘。
雾年呼吸微敛,不受控制般地伸出了手,缓缓地抚上剪银的脸颊。
剪银对雾年的顺从讨好似乎已刻在了骨子里,因而即使在梦中也十分乖巧蹭了蹭了雾年的掌心。
雾年被惊得一窒,反射性地想抽回手,片刻后才发现剪银并未转醒,只是睡梦中的自然反应,瞬时心下一暖,又用手指轻轻地描绘起了剪银的眉眼。
真可爱啊。
下午时他一直在想,自己对剪银是否太过苛刻了些。
自己明知他是妖、是雪客,既已接纳却又总因此而猜疑他、疏离他。
仔细想来,或许自己早在见到剪银的第一眼时便已被他吸引。
他从不觉得自己相信那些所谓的命中注定,可见了剪银才知,原来这世上真的有那么一个人,眼角眉梢、音容神态、甚至每根发丝,都长得恰合他心意。
可那人,是妖。
人妖殊途,他和剪银注定不会有结果。
他向来严谨自律,又惯看不上镇里那些人妖厮混的艳|事,这回却偏偏自己着了道,故而懊恼,甚至迁怒于剪银,把这一切归咎于剪银的勾引和妖法,为自己这不合理的情动寻个托词。
今日他那样质问剪银,却连自己都不知到底希望听到什么答案。
剪银出现之前自己也不是没做过那似真似假的梦,先前也未曾觉得有何古怪之处。
且那日梦中的小蛇虽与剪银相似,却又不尽相同,大约是蛇都长得比较相似,自己也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而那湖中的怪石,也可能是自己曾听人说起过又忘了。
况且正如剪银所言,梦之所以是梦,正是因为那并非真实,把这些都怪罪到剪银的头上,未免有些不讲道理。
他一向独来独往,今日才知有人煲好汤盼着他从风雪中归来是何种窝心滋味。
既然剪银说不会害他,那他便信。
人世苦短,又何必让看不见的未知而烦忧了眼前的欢愉?
待到初春,只当大梦一场。
第七章 友来
往常雾年睡到卯时便会转醒,这日却足足睡到了辰时,实在舒畅,只是醒来后的情景颇让他不知所措。
也不知后半夜俩人是何种睡相,醒来时竟是缠得难舍难分。雾年看了眼胸口还在贪眠的剪银,只觉得手脚都不知如何安放。
他小心翼翼地从剪银的脑袋下抽回了左手,又慢慢收回了环在少年腰间的右手,暗自懊恼。
定是这小妖精自己靠过来的。
雾年如此想着,刻意忽略了昨夜是自己先转身又摸脸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