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着,明早进宫复旨。”
众人“是”字才刚出口,就听见一人一骑径直向他们驰来,然而黑黢黢的瞧不清楚。稍近了些,有目力好的便看出那人是内宫的服色,捏着半雌不雄的嗓子道:“圣上宣端州王即刻入宫见驾。”
萧图又是讶异,又是好笑:“哦?……呵,知道了。”收了收缰绳,看了张达一眼。
张达一直留守京中,是前来迎接自家王爷的。他晓得萧图是问他禁军有无异动,忙道:“京中一切安好。王爷回朝,可要属下向太师报个平安?”
“我爹在别馆?”
“是。”
萧图点头道:“在城外就好。去吧。”
“那,阮大人那儿呢?”
宦官小心翼翼地催促道:“王爷,圣上等奴婢复命呢。”
萧图略一迟疑,忽然一笑,道:“好罢,也去说一声,皇命如天,害我失约。”
临行前便告诉了阮雪臣归期,那人虽应了一声,却是一脸的“关我何事”——然而,若自己真是逾期未归……萧图想了想,不禁莞尔,摇了摇头,一抖缰绳道,“驾——”
赵珋照旧在他的佛堂里。萧图一踏进屋,便觉出有些异样。
赵珋居然衣冠俨然,跪在佛龛前默然不语,似是有意给个下马威他看;隔了好一会儿,慢吞吞添了一枝线香,转过身来。萧图见他黑着脸,挑眉道:“哟,圣上这是什么阵势?”
“朕今日,见着了一件奇事。”
“嗯?”
“……朕发现,朕的礼部侍郎,居然怀了孩子。”赵珋想起贴在阮雪臣腹上听到的微微的动静,也想起当时那一阵惊诧与恶心;随后而来的,却是排山倒海的恐惧。
萧图收了似笑非笑的容色,顿了一顿,轻飘飘道:“哦。”
“王爷知道是谁的孩子么?”
萧图诚实道:“小王不知。”
赵珋骤然反手将一个香炉砸在他跟前,“哐”一声,金砖地上落了厚厚的香灰。
萧图厌弃地闭了闭眼,避过那些扬尘,道:“圣上该吃药了。小王告退。”
“攸儿”是谁,赵珋全不知道,只当是阮雪臣随身小厮的名字;“萧图”二字,却是听得再清楚不过,字字戳在心窝子上。
赵珋冷笑一声:“王爷留步。”
一点清明,萧图忽然到明白了是什么叫他觉得异样。这屋子里少了往日缭绕的佛香,却多了一种古怪的味道。那气味有些像海棠,嗅时无香,一走神,却又有了。
赵珋自己先支不住,腿一软坐在蒲团上,依旧瞧着他笑。
萧图转身便走。
这佛堂并不大,可要走到门口,至少也需十步。萧图才踏出去两步,已经觉出自己完全走歪了,身形一晃,勉强抓住最近的椅子扶手,轰然坐倒,冷冷望着赵珋。
“朕早就知道你们父子两个狼子野心,却料不到,你们想得出这样无耻的招数。”
“圣上能想出这样下作招数,倒是本王意料之中。”
赵珋恼羞道:“给朕闭嘴。朕想了整整十日才想明白……朕就说,你爹哪有那样的好心,却原来,你们根本就是合起伙来,从朕手里骗先皇的丹书铁券。”
萧图在袖中暗暗捏碎了一粒丸药,用来揉着两太阳穴,皱眉道:“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少装傻。你不让朕碰阮卿,其实是自己瞧中了那妖异身子,要他给你生儿子。你不纳妻妾,此子必不入族谱,说不定还会掩人耳目地姓阮……自然不算是萧氏后嗣。”赵珋喘了一口气,道,“那道铁券,原先只有朕和你爹知道,如今你爹骗朕昭告天下,竟是杀不得你了……你们满门贼子,暗中留后,究竟意欲何为?”
萧图愣愣瞧了他好一会儿,失笑道:“姓阮确实也不错,可怎么就必定不姓萧了?您这龙心九重,究竟是怎么想的,小王实在是听不明白。”
赵珋顿然失色道:“什么,还想姓萧?”
念头一偏,便思及过去许多的日子里,萧图当着太监宫娥也敢对自己动辄呵斥;尤其某一日,萧图分明眼中带火,目无君上,那个耳光虽没有抽到自己脸上,却一样辣豁豁又疼又恨。赵珋一时间攥紧了手心,惊恐道,“你……又要儿子,又要性命,那便果然只有谋反一途了……好,好极了,多亏朕先下手为强。”
萧图隐约有些听懂了赵珋混乱的话语,可心思却不在这上头;只因发现他随身携带的解毒丸药,对这屋子里叫人骨软筋酥的迷香并无作用。
萧图拖长音调“哦”了一声:“这么说,圣上有杀招啊?好得很,自小到大,您让小王刮目相看的时候还真不多。来来,说给我听听,这回又是什么?”
赵珋干笑了两声:“久闻端州王英明盖世,你说呢?”
“呵,圣上脑子里想出来的东西,才真是神机莫测,小王哪里猜得到。”萧图知道自己一时大意,已经毫无办法,索性懒洋洋摊开手脚坐着,一面盘算着此刻宫外的情形,一面随口同他胡扯,“不过,我说圣上,我是真不明白,您何必将自己也毒倒了?”
赵珋直勾勾瞅着他,忽地凄然笑道:“朕打又打不过你,骗又骗不过你。除非与你同死,否则哪里除得了你?与其叫你逼宫杀了朕,不如朕先杀了你。”
萧图简直啼笑皆非,几乎给他呛住,道:“连自己的性命都赔进去了,你还管这叫先下手为强?赵小六,你连儿子都还没生呢,想把江山丢给谁?”
“朕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