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倒了下去。一如他来得时候那样悄无声息。他的勾魂锁还握在自己手里,却再也勾不了别人的命了。而他的名字,也将在这世上烟消云散。
东门凝玉冷笑一声:“真蠢。”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她动作娴熟地取下头下发条,散下一头秀发,布条中藏了一根针。她是个女人,就算没有了武器,却还是有许多地方可以藏武器的。别忘了,张方生、武大、打更人,都是被他们自己的东西给杀死的。东门凝玉虽然常拎着一把剑,可她最擅长的,却是暗器。
陆小凤站在六扇门前。他看得到守门的捕快,捕快看不到他。半个时辰前,方奎在他眼皮子底下进了六扇门。陆小凤宽大的袖子被风吹得一晃一晃,他摸着胡子,肯定道:“方奎一定是在骗我。他肯定将东门凝玉关了起来。”
花满楼道:“那你为什么不去看看?”
陆小凤道:“我没有证据证明,是方奎杀的人。”
花满楼道:“他当然不会亲口承认。”
陆小凤笑了笑,亲昵地揽上花满楼的肩膀。这个动作他们经常做,但前不久陆小凤才亲密地与花满楼表过心意。他这份亲昵,就更显得亲昵。
花满楼一哂:“可是有人却能叫他亲口承认。要不要赌?”
陆小凤撇撇嘴:“不赌。”
花满楼哦一声。
就在这时,门开了。方奎从里面走了出来。花满楼看不见,陆小凤却看了个真切。他盯着方奎的背影一会儿,忽然说:“不对。”
花满楼刚想说,怎么不对?
陆小凤已经像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他轻功又快又急,只在眨眼之间,花满楼就寻不到他的踪迹了。花满楼微微叹口气,在原地等了会儿,便打算先行回芳茗轩。原本他还有更好的去处,可他难得犯懒。他在这住了许多日,习惯了。
花满楼慢悠悠走到门口。薛冰不在,小乞丐也不在。自从那日薛冰负气离开后,她就再也没有主动出现在他们面前过。
陆小凤应当去追方奎了。他既然去追,便没有他追不上的人。花满楼打算回房间,泡个茶,歇上一歇。忽然他面前撞上了一个人。并不是他撞别人,而是别人撞他。
那人正是司空摘星。
“啊呀花公子,你还在这干什么。陆小凤都快被人打死了。”
“哦?”
花满楼微微一凛,合上了扇子。他伸手抓住司空摘星臂膀:“当真?”
司空摘星道:“小凤凰就快变成没毛的烤鸡。”
司空摘星急死了,偏偏花满楼抓得他不能动。他从来不知道,温润如花公子,也有这么大的蛮力的。夕阳就快落下,再不去救陆小凤,陆小凤就真的快要死透了。
花满楼忽然道:“确实要快一些。”
然后他变掌为爪,流云飞袖一错手,爪间司空摘星的肩膀忽然一缩,整个人都从他手心滑了出去。花满楼微微一笑,拂身一带,几招小擒拿直逼司空摘星咽喉。
司空摘星翻了好多个跟头,却发现始终离不开花满楼的掌力外。他神色一凛,手掌一竖,指尖明晃晃,竟然是两根银针。
银针如疾风,看着十分慢,它的目标是花满楼的眼睛。
然后它停下了。
因为它被夹在了两根手指之间。
司空摘星变了脸色:“灵犀一指?你是陆小凤?”
“我是花满楼。”花满楼侧目微微一笑,“不巧,这招我也会。”
司空摘星待要动弹,才真正变了脸色。原来,在方才的打斗中,他浑身大穴,竟不知什么时候被花满楼挨个点了遍。司空摘星将目光移到了花满楼手中的扇子上。它正安静呆在花满楼手中,十分温和,又十分无辜。一如其主人一样。
大势已去。
司空摘星目光闪了闪,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缘何知道是我?”
花满楼淡淡道:“若是陆小凤快死了。司空摘星一定已经给他报仇。”
而非千里迢迢特地跑来找他。
东门凝玉实在不明白,这些男人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意。她大笑三声,眼一闭,自己断了气。花满楼并未要取她性命,对此也是防不胜防,匆忙上前一探,已是回天乏术。他怔愣良久,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林中萧瑟,残阳泣血。一个人影逆着光站在山坡上。他的面容冷峻,眼神锐利。
花满楼道:“我以为你会出手。”
西门吹雪冷冷道:“她不配我出剑。”
这世上只有两个人的剑,一出便夺尽天地秀色。花满楼想了想,确实无话可说。
陆小凤匆匆赶来。司空摘星的脸皮已被掀掉,确实是东门凝玉。西门吹雪并不多看她一眼,剑术到这地步,他已很少动感情。他冷冷道:“我要回去了。”
陆小凤道:“不喝一杯?”
西门吹雪看他一眼:“你来。”
陆小凤大笑:“好。我来。”
西门吹雪没说来哪里,陆小凤却知道这是他的朋友在邀请他去万梅山庄。真正的朋友,岂非是不用说什么,就能明白对方所言所想的。
方奎被东门凝玉杀了。
东门凝玉自己死了。
花满楼又重新出现在江湖上。
西门吹雪也回了万梅山庄。
讨伐陆小凤的人没有了理由,只有散尽热闹各归各场。
通缉令随着方奎的死被撤走了。而该公布于众的真相,也都会大白于天下。江湖传闻,陆小凤被通缉是为了查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