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孙桓下了早课回府,专门把自家妹妹昨日点的几个人都带了回来。孙柔坐在回廊的栏杆上,身边放着药碗,想着一会苦一下那三人。可见他们从树荫里走过来,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她眼神茫然地看着,像是看着一幕前世的记忆,他们若是能停在此时此刻就好了,永远都有意气风发,永远都是五陵少年。
杨熹说:“孙姑娘,仔细着凉。”
孙桓把装着点心的食盒放在她身边,“知归说你想吃这些,都买回来了。”
孙柔抿着嘴唇打量眼前的四个人,半晌猛地回了神,叹气,皱脸,端起药碗,一口闷下去,咬了一点杏子含在嘴里。
杨微说:“孙姑娘,酸味解药,你刚喝了药,马上就吃酸的,这样不好,我们还在……”
孙柔:“你再说我打你了。”
杨微识趣地闭上了嘴。
孙桓让下人送上了酒菜,摆在海棠树下的石桌上,孙柔把背挺得笔直,见他们四人都不吭声,踢了踢杨微的脚,“你说点什么呗。”
“孙小姐想听什么?夫子表扬你了,说你是巾帼不让须眉,听说你在禁卫军里也传开了名声……”
孙柔听的喜滋滋的,洋洋得意地说:“看,我没骗你们吧,你若去落雁关问问,我在那里的名气更大呢。”
“陛下受了惊,家父被派去查这个案子,一个炸的尸体都没了,一个不知怎么混进禁卫去的,现在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刑部和大理寺都想往外推,不过也正常。前两日靖亲王家着了场火,烧了一堆东西,还死了……两个突厥人,在下知道的也不甚清楚,都是道听途说的,不过姑娘心里应该有数了。太子殿下罚跪在太和殿,已经晕了一次了,现在醒过来,又跪下了,这两日也没有来学堂,皇后娘娘……反正后宫里一片翻腾,怕是要……”
“变天了。”孙柔接了下来。
“林姑娘被她爷爷关在家里,也没有再露面了。当日除了你们也就是那群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禁卫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都被关着在,单独一个个审问。太子说是他莽撞才害的你受的伤,没脸来孙府见你,但那天众人都看到他抱着林小姐了,嗯……原来众人在一起待了那么久,完全没人发现太子喜欢林小姐,在下实在很是吃惊。”
孙桓一脸震惊,来回扫视着杨微无精打采的样子,然后又看了几眼杨熹和宋维毅。
“你少说两句吧。”宋维毅推了推杨微。
孙柔楞了一下,说:“你一直知道?太子为什么被罚跪?”
“知道的,这么明显一眼就看出来了。罚跪,是因为太子说……那日爆炸的时候他想着林姑娘体弱,救人心切,就护住了她,没有想到你却……反正圣上大怒,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是让你护一个老翰林的孙女吗——这话是听小公公说的。听说孙姑娘你还和刺客正面交手了,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不过有些神乎其神了,兵部刘尚书的儿子还说,是姑娘用□□炸死了刺客,反正不管怎么说,肯定是一件大功,等着受赏就行了。”
孙桓冷哼了一声,“拈轻怕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也值得他儿子跪……”
孙柔打断他,歪着头说:“还行吧,他没撒谎。赫连麒蠢得要死,那绑回来的刺客肯定有问题,他净顾着生气,还要亲自审问,喊他也不听,若不是因为他是太子殿下,当场能直接把他敲晕带走。”
“呃……这话私下讲了就算了,再见到殿下了你可别乱说。”
孙柔抱着手臂,眯起眼看宋维毅,“晚了,我好像说过让他闭嘴。”
“……说就说了罢。”
杨微叹了一口气,“孙姑娘,你无事招惹殿下做什么呢?殿下想要的就是个兔子,哪怕偶尔咬人了,也是新奇有趣的。当今圣上……运气不好,碰了一堆天灾人祸,手上的权利散着,一辈子由他做主的机会不多。殿下都看着在,你别看殿下面上温温和和对谁都笑,心里其实要强的很。在殿下面前,示弱比逞强好用太多了,他看你可怜,说不定还能顺着你,但见你长了獠牙利齿,第一反应怕就是毁了你。虽然也怨不得你,但听你这么一说,那日姑娘怕是当着众人驳了他的面子,他就是对你能咽下这口气,也得在别处发泄出来。”
杨微又开口:“陛下现在想息事宁人,但听说孙老将军……”他看向孙桓,孙桓点点头,“爷爷说了让阿柔自己定。”
孙柔一笑,“定什么呀,你们改日碰见太子了,让他安心吧,婚约不解,只是以后别腻着我就行。”
孙桓无奈地摇了摇头,余下三人都有些惊讶。
宋维毅缓慢地开口说:“今日是太子需要仰仗孙家,才这般客气,孙老将军年纪也大了,若等太子真正掌了权,你就只能仰仗他的良心了。”
杨熹亦皱着眉,看向杨微,示意他说两句。
“唉,孙姑娘,在下讲句诛心的话,这朝堂之上,不论坐着谁,天下都是这个天下。并非需要姑娘你用自己来换,赫连家这些年……”
“我懂。”孙柔打断他,手上不知何时摸出来一把匕首,鞘被她放在桌子上,她转着匕首,镇定地说,杨微哆嗦了一下,不再吭声。
孙柔用手背掩着嘴笑出了声,“你怕什么,我只是习惯了,握着它我心里比较安稳。杨小二,你说的我都懂,也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你啦。我没跟你们说过吧,我杀过人,七八岁的时候,就是突厥举兵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