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的孩子,能有他这样的谦卑态度实在是很难得,则又对他多了几分好感,“没事,我也是正好四处闲逛就逛到了这儿,近来馆子里闹得人心惶惶,大伙儿都挺焦躁。”
“也没办法,伊藤老馆主被人杀了,这终究是桩大事情。”莲池说着,却把视线投向了对面的铜像,“在中国的时候,祖父常说,要成为一名优秀的武者,首先要学会静下心来。”
纪年莞尔,目光安静地停落在莲池望的侧脸,这孩子长得漂亮但不媚俗,清纯里带了几分稚气,“总听你提起你祖父,想来他一定很疼你。”
莲池望仍旧没有转过头,只是专注地望着前方,纪年一低头,偶然发现他腰间垂下一段流苏,上头连着一只陶瓷的和服人偶。
纪年觉得那小玩意儿蛮有趣,不禁感慨,“这小娃娃挺漂亮。”
莲池望听他这么说,才察觉到人偶掉出来了,“这是爷爷送的。”他将人偶娃娃捧着手上,用拇指摸了摸她可爱的脸。
纪年又盯着那娃娃看了会儿,“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莲池望眨了眨眼睛,继而将小人偶塞回口袋里,“在日本,很多孩子身上都会带着这种和服娃娃的坠子,大多长得都差不多。”
“哦,原来如此。”纪年了然地点点头,随后又开始跟莲池望扯家常,他享受于这样的感觉,恬静且舒适。
“爷爷身体还好吗?”他本就随口一问,不料竟破坏了气氛,莲池望扭头看向他,那双眼睛里没有笑意,却也没有别的东西,太平静,反而显得死沉。
他说:“爷爷早年就去世了,在我十四岁的时候。”说完他苦涩地笑笑,言语间并没有过多的责怪。
纪年自知说错了话,连忙表示歉意,“对不起。”
莲池望摇摇头,很乖的样子,“没关系,都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他弯了弯眉眼,又环顾了一周,“这武堂建得很早,本来在那个位置,还摆放着祖先们的灵位。”他指着右侧的一面墙,跟纪年解说着,“后来伊藤家特地给修了祠堂,就把灵位都移走了。”
“你似乎对伊藤家很有了解?”伴着纪年这话,莲池望随即又道:“嗯,也算是世交了吧,我父亲儿时就在这儿长大,但他功夫学得杂,不似我们只师从一派,父亲则追求至高武学。”
有了先前的教训,这回纪年也不敢口无遮拦,只象征性地应了一句,“你父亲也是个爱武的人。”
“他是武痴。”莲池接上纪年的话,他自小跟着祖父,对于父亲的记忆却不怎么清晰,只知道最后一次见面,自己只有七岁,父亲在家里呆了两天,随后又匆匆离去,这一走就是十多年杳无音信。
“他走了太久,印象中我一直都是没有父亲的,但我不怪他,我也习武,所以我能理解他的追求,他并非没良心,而是太痴狂。”莲池望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手,那双握剑的手此刻相叠着搭在膝盖上,十指修长分外好看。
“那母亲呢?”纪年开始同情这个孩子,最初相见,他就在莲池望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很深刻的寂寞,但那时他只以为这是常年练武没有童年才导致的,没想到对方却有着这样的背景。
莲池望扯着唇角,沮丧地说道:“母亲生我时难产,大出血去的,我终究没能见上她一面。”
纪年没了声音,与莲池望不同,他父母健在家庭健全,甚至条件还不错,不缺钱也不缺朋友,生活不艰辛,日子过得悠闲惬意,是多少人都羡慕不过来的,可今夜,当他听着莲池的这番话,心中顿时升起一片酸涩,总算明白为什么这孩子跟祖父那么亲了,原来那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
那天之后,两人又并肩坐着聊了一会儿,直到天近破晓,纪年问莲池望,“不回去睡会儿吗?”
“就回去了,您也困了吧?”说着他站起来,对纪年小鞠一躬,“和您聊天很开心,谢谢您今晚陪着我。”他扬起唇角,转身欲走。
而就是那转身之际的一个眼神,使得纪年脑中一根弦猛然绷紧,他视线扫过对面的铜像,倏地站起身疾步追上去,一把攥住莲池望的手,语声瞬间压低,“你……到底是谁?”
25、传说...
砚礼才睡下去没一会儿,手机忽然响起来,他本能地不想去理睬,一个劲地往承影怀里钻,偏偏那铃声持久得很,闹了好一阵也不见消停。
承影眯着一条细长的眼缝,轻轻推了推砚礼,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耳根,“去接电话,吵死了。”
少爷发了话,砚礼也没办法,只好挣扎起身。
好在手机就摆在床头柜上一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他按下接听键,重新躺回床。将手机放到耳边,砚礼恍惚间也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只迷迷糊糊地又要睡着。
忽而电话里传来个熟悉的声音,尽管睡意朦胧,但砚礼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那是纪年。
“你到底是谁?”纪年的声音听着有些远,应该不是贴着手机问的,说不定是开了扬声器。
砚礼猛地清醒过来,坐起身也将扬声器打开,此时电话那头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声线偏中性,并且中文发音不太标准,“什么意思?我们刚刚还坐在一起聊天,你现在却问我是谁?”
承影听见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也渐渐转醒,砚礼就坐在边上,竖起食指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转而又拿过纸笔写了一行字亮在承影面前,纸上赫然写着:电话是纪年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