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总觉得有充足的时间,再也不需要像以往那样急不可耐。但这一天,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的脆弱,只有紧紧依靠在对方身边,他们才有可能安然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
当两人疲惫地走出卧室的时候,夜色已深。他们帮忙安顿尼克入睡,又确认了伊莎贝尔在这里生活舒适,才来到餐厅吃预留给他们的晚餐。雅各讲了弗朗索瓦的死刑和自己与安东的重逢,阿尔伯特沉吟了半晌,同意了雅各所说的必须尽快离开法国,然后去书房取来地球仪,两人凑在一起研究起来。“神圣罗马帝国、普鲁士、英国、西班牙、荷兰它们都在和法国打仗。其他地方又都太无聊……”阿尔伯特嘟哝着,“该死的雅各宾派,巴黎是全世界最好的地方,他们却硬要逼我们离开。”
“而且它们都是君主制国家,我们虽然反对雅各宾派,但也不是保皇党人。”雅各也颇为为难。
阿尔伯特叹气道:“没错,比如很多贵族都打算逃亡去英国,比如我父亲他们,还有杜波瓦一家等等。要是我们也去了,未免会被人与他们混为一谈,我也不想回到他们那个圈子。再说,听说英国还有不少法国的密探,形势也很凶险。除非……”他将地球仪转了转,“新大陆那里的美国并不是君主制,地域宽广又人口稀少,密探顾不上那里,说不定是个隐居的好住处。”
“但新奥尔良那边也会有不少流亡贵族吧?”
“我们不需要去新奥尔良。以前受英国控制的东北部也许会更清净些,那里的自然环境也有利于尼克的成长。只是,也许我们不得不说英语,那里和音乐有关的工作机会应该也不多。那些美国人虽然共和精神可嘉,但怎么说也只是乡巴佬而已。”
雅各来了精神:“本来我们就不能光靠音乐养家,尤其是现在有了尼克。离开巴黎以后,总有其他糊口的办法,比如教书,或者其他什么文职工作。等救出梅兰妮他们以后,我们就取道英国乘船去美国——那里的港口叫纽约对吧?美国也是刚成立不久,政局又比这里稳定,只要我们努力,一定有很多机会的。”
阿尔伯特听着雅各信心满满的口气,心中一酸,拿起他的手,摩挲他的手心:“我本想用我的剧院给你搭一个最宽广的舞台,让你静心创作,在欧洲大陆尽享荣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隐姓埋名过着逃犯的生活,为每天的生活操心。你已经多久没有弹琴作曲了?”
雅各抚慰地扣紧他的手:“这没关系,就算我们不能并肩站在欧洲乐坛,就算我们不得不住在某个偏远的小村庄,甚至放弃音乐做个木匠,就算我们这两双手长出了老茧,至少我们还能这样牵着手相伴终老,这才是最重要的,对不对?”
“雅各?莱格里斯……”阿尔伯特念着恋人的名字,声音有些哽咽,没有再说下去。雅各凝望着他的眼睛,明白他要说什么,也明白他无论说什么都无法道尽两人的感情,便也只是微笑着吻了吻他的手背:“阿尔伯特。为我们在新大陆的新生活干一杯吧。”
“为新大陆。”阿尔伯特用另一只手拿起酒杯,与雅各手里的相碰,两人一饮而尽。
雷耶先生为梅兰妮的案子在公共安全委员会奔走,阿尔伯特和雅各这里除了一些皮埃尔在剧院的文件外,便没有什么书面证据可提供,所能做的只有耐心等待上庭作证。阿尔伯特又去找了女高音莎拉的未婚夫帕西爵士——帕西在英国身份显贵,家财万贯,又不问政事,即使在雅各宾派的恐怖专制下仍悠然出入巴黎,他的帮助显然可以使阿尔伯特他们避开许多麻烦。眼下他正在巴黎安排婚事,为了讨好莎拉,又因为从剧院抢走莎拉而对阿尔伯特心怀愧疚,便欣然答应帮未婚妻非常崇敬的这两位上司和好友购买船票,他们随时都可以出发。
有了帕西的帮助,雅各和阿尔伯特终于安下心来,开始为美国之行做准备,练习英语,整理行囊。他们烧毁了家里任何可能给两人定罪的证物,例如英国保守派埃德蒙?伯克的作品、吉伦特派的出版物、阿尔伯特与吉伦特派众人的通信、还有雅各宾派观众对歌剧院政治立场的抗议信。雅各也翻出了自己多年来的音乐作品,一一筛选。他觉得自己写革命歌曲时,有些初稿里的革命立场太过粗糙,万一被人看到容易造成误解。雅各蹲在地上,机械地将一小叠一小叠的将羊皮纸送入壁炉中,阿尔伯特倚着壁炉垂头看着,同样心中痛惜,但也无能为力,只得自我安慰说这些只是初稿,至少雅各的作品没有被毁。
雅各的手停留在最后剩下的一本稿纸上。“那是什么?”阿尔伯特注意到他的迟疑。
“《伊曼努尔》的总谱。”雅各说,“就是雅各宾得势以后我们决定暂停排演的那部歌剧,因为它故意回避了革命,有对雅各宾派不满之嫌。”
阿尔伯特脸色大变:“你可以烧草稿,但不能把总谱一并烧掉。尤其是这部《伊曼努尔》可是你至今最杰出的作品啊。不光是我,剧院里读过这部剧本的人都认为它甚至超越了莫扎特的《唐乔万尼》和《费加罗的婚礼》。”
雅各无奈地耸耸肩:“写得再好也没用了,反正再也不会公演,保险起见,还是先烧了。将来要是再有公演的机会,我把谱子都记在脑子里,重新写出来便是。”
阿尔伯特见说得认真,知道他绝不是在开玩笑,赶快将乐谱抢来抱在怀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