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电脑来到何因的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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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假笑着接待客人,按照预约表将他们安排进不同的诊室,卖笑的间隙画画图纸——你还是得吃饭的,不可能真的毫无顾忌,甩下项目不管。
也许是环境改换,又或者是因为客人的不断打岔,你的焦躁较之平日里稍有缓解。你甚至提前完成了自己拟定的“今日任务”,而现在不过是下午三点。
你的心情好了些。
你打开新的cad,对照新的街道实况从之前画好的成品中挑选样式黏贴修改,并标出影响建筑外立面的违规建筑,提出整改意见。你边画边觉得这份工作真是愚蠢透了。两三年一次的旧城区改造,每次都是刷刷外立面,加加空调罩,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除了浪费资源、折腾你们这些图狗之外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然而,如果类似的面子工程真的全部撤除,你又面临失业的危险。
你的心情开始变糟。
为了止住情绪恶化的势头,你关上电脑,打算做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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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台小妹正在收拾东西。新店几乎装修好了,只等晾干净气味就可以搬迁,众人已经开始给店里不常用的物品打包。桌上有个扑倒的相框,古朴精致,十分讨喜,你将它拿起来把玩。待看清照片上的影像,你不自主打了个哆嗦,一时不查,相框磕在桌上。
前台小妹闻声看过来,被你吓出一声冷汗,她连忙将相框左三层右三层地包好,小心翼翼地塞进打包纸箱。
你刚想问些什么,前台小妹连忙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噤声。你闭上嘴,何因从你们身旁走过去,他温雅而格式化地笑着,送走最后一位就诊的客人。客人离开,他换上你熟悉的尖锐的懒散神情,随意道:“吃什么?我去买个盒饭。”
你说都行,前台小妹说要无蒜无葱少辣多豆豉的青椒炒肉,何因啧了声,点头应了。
待何因走远,前台小妹神秘道:“千万别在老板面前讨论这个。”边说边指了指相框。你佯装疑惑地问了两句,果然,前台小妹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左右开弓将老板八了个底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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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老板的双胞胎妹妹,叫做何缘。嗯?不像?听说过异卵双胞胎吗旁友?其实挺像的呀,你看她的眼睛,看她鼻子,和老板的简直一模一样好不啦。单眼皮的人很少长得这么漂亮呢。可能他们体型和发型差太多了吧,所以不留心的话的确不太明显。”
“我也从没见过她呢。她死了好几年了。据说是被一个变态露阴癖害死的。老板对妹妹可好了,当初学心理学就是为了她来的。老板妹是学油画的,画得可好了,“双向”一直被称作是天才病,也许真的有点道理吧。”
“老板妹哪里傻啦!那你说,不叫老板妹叫啥?!”
“嗯……叫名字?也行。不过我觉得还是老板妹好听,哈哈哈。”
“……听之前的前台姐姐说的呀。嘿!居然嫌我八卦?嫌我八卦你别听呀!”
“何缘死的那会儿老板都疯了,忽然消失了好几天,回来的时候整个人乱七八糟,臭得就像五年没洗澡,妹妹的葬礼也没出席。老板的爸妈急坏了,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还上我们这找人来着。不过他恢复得挺快,没多久就回来正常上班了。”
“老板一家子心理素质可真好,又善良,要是我妹妹这么死了,我非活剐了那变态不可!”
“不至于?至于啊!怎么不至于!你想想,双胞胎妹妹哎!从小一起长大的双胞胎妹妹哎!又不是什么八百年不见一面的表妹。无心之过又怎样,过失杀人也是得判刑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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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烦躁得恨不得用自己的头猛撞对面的墙。
当然,你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向来承认这点。然而你当时就付出了代价。
难道做错一件事情就要永远受它的折磨吗?
“甜甜”像一根带着倒勾的鱼骨,它横亘于你的生命,时不时跳出来刺你一下,让你心神不宁,心虚歉疚。
你忽然意识到,此前你从来不知道“甜甜”的大名是何缘,何因从没和你聊起过她。你们聊过彼此幼年的糗事,知道彼此的怪癖,你甚至知道他破了洞的内裤是哪一条,但是你们从没有谈起过何缘。
——何因还在乎这件事。非常在乎。他还没有彻底原谅你。可能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原谅过你。也许他现在还想杀了你,还想再次qiáng_jiān你,也许他甚至想活剐了你。他无时无刻不希望你付出代价。
这一认知使你非常、非常的绝望。
你双手不自主地发抖。
你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即将失控,于是手忙脚乱地收起电脑,趁着何因买饭未归匆匆逃离。你知道自己的离去失礼而仓促,然而此刻你无暇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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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瀚!”背后有人高声呼喊你的名字。你听见了,但是你不想停下来。
你不可抑制地颤抖。困扰你许久的畸形性欲混入突如其来的破坏欲,它们在你的身体里左突右撞,让你不得安宁。你想砸毁些什么,又希望能有什么人来毁灭你。你觉得此刻并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时机——诚然,转身逃跑很不理智,然而停下来面对何因,你确信自己有大于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将会做出令自己更加后悔的举动。
你狂奔至马路旁。正好有一辆出租车停靠路边,你一把抓住正准备上车的学生仔丢向一旁,气势汹汹地抢走的士。学生仔是个老实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