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秦浣抬眼看看他,想要从他的神情上分辨出些什么:“既是皇姐请我去品香,为何要你来转达?”
赵擎烽听后却是狡然一笑,死咬着就是不肯多言,只说是早上来时恰好碰到了传话的姑子,其余的秦浣再怎么问也不多说了。
秦浣也无法,毕竟珑颜邀他去他还是要去的,晌午一过便带着几个小太监去了万佛阁。
任凭前朝地方如何翻天覆地的骤变,万佛阁却依旧是那般静谧安详的模样,若非说有什么改变——
秦浣望着佛殿之上,尽褪金袍凤冠后,一身素色禅衣跪于佛前的皇后何氏,心中总觉应是上前说些什么,可面对此人,却终究是无言相对了。
正是踌躇纠结之时,珑颜却从殿中缓步而出,似是无所闻无所见一般,径直上前将秦浣迎进了内殿之中。
“何氏……近来一直如此吗?”秦浣望了一眼前殿中的人影,低声问道。
珑颜点了点头,如实的说道:“是,自那日之后她便一直在这里……其实除了这里,想来她也再无旁的地方可去了。”
看着秦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珑颜不禁继续说道:“她父兄已无,再难翻腾出什么波浪,况且留在此处,也有我时时看管着,你放心便是。”
“皇姐莫要多想,他在你这里,我自然是放心的。”秦浣听后生怕珑颜以为自己要对何氏如何,连忙解释道。
珑颜听后慈和地笑了笑,伸手替秦浣斟上了新茶:“我与你有什么可多心的……算了,此事便先放于一边,我叫你来却是为了另一件事。”
“我便知道皇姐并非是要我来讨个品香的清闲的。”秦浣跟着笑了下,而后便见珑颜自身后的小柜中取出了一卷黄帛圣旨与一只赤金方盒。
“这是,”秦浣一愣,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只是想不到秦渝竟主动将此物给了他。自那日崇华殿之事后,秦浣便将秦渝与李徽软禁到了天梁宫中,一切吃穿用度如前。只是他始终都没有亲自去看过,而秦渝也始终没有要见他。谁知今日秦渝竟真的将这诏书与玉玺交了出来:“想不到他竟会——”
珑颜叹了口气,虽说秦浣是她的亲弟,但这些年来秦渝虽装疯扮傻,可待她也是实实在在的好,如此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不想看到今日这般局面:“其实,我也知道,你对秦渝到底也是下不了手的。”
“别的不说,同样是软禁,我听说那小何大人如今已经折腾的不成人样了吧,可这边对着秦渝,你可是没有半分的亏待……”
秦浣摇了摇头:“这不一样。”
“我知道,你是因为心中秦渝还有些愧疚,可说到底,他若是真的有治国之能,又怎会被何无顷与吉王死死的压制近二十年?”珑颜将一切都揉碎了,摊开在秦浣的面前:“何况,就以你的性子,若非他那日决意要杀你,你当真会对他动手吗?”
秦浣沉默不言,珑颜却将那诏书与玉玺直接放到了他的手上:“他心里明白,你心里也清楚,不过是白白僵持着耗了这些日子,如今你登基在即,还要继续耗下去吗?”
秦浣终是摇了摇头,将那二物收了起来,转而又向珑颜说道:“不管怎样,此事总之还是多谢皇姐居中调停了。”
珑颜看了他一眼,却摇了摇头:“不,东西我交给你的,但这事却不是我做的——算来,我也只是受人所托,做个传话的罢了。”
“受人所托,那这是——”秦浣刚要发问,却看着珑颜眼神往门外一瞥,示意道:“这事是谁做的,你还猜不到吗?”
秦浣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了然的笑了笑:“原来是他呀,我说他今日怎么这般催我到皇姐这里来呢。”
珑颜也跟着笑了起来,随即又想起些许旧事,感叹道:“当初我有心问你,这江山与忠宁侯于你到底孰轻孰重,便是怕若有万一,你会因他之事而舍了这江山。”
“可如今看来,到底是我多虑了,他只会全心助你去保这江山社稷,又怎会因自己而误了你——只是还有一言,我却还想再问问你。”
“皇姐只管说便是。”秦浣坦然而对。
“待你登基之后,忠宁侯又该如何安置的——是加封至王位还是给个什么封号?”珑颜此话问的含蓄,加封王位还是给个封号明面上看似并无区别,但内里却大不一样的。
秦浣瞬间便明白了珑颜的意思,之前的坦然自在顷刻间便散了个干净,僵坐片刻后,随即又作出了之前浅笑温雅的模样:“自然是给封号,就封他作赵皇后!”
“那臣可要多谢殿下的封赏了。”那话音刚落,转头之时便见着赵擎烽自佛殿外信步走了进来。
秦浣手中的茶盏险些都洒出水来,却犹自撑着气场,摆手道:“此乃卿该得之位,不必言谢了。”
赵擎烽挑眉而对,也不顾仍在佛殿之中,俯身将秦浣一把抱起,不顾他挣扎推拒,只回身向珑颜说道:“臣与殿下之间还有要事相商,便不打扰公主清修了。”
说完,待珑颜应允后,便抱着秦浣大步向殿外走去。
时至季月,正是春来冬去的时节,他们走过栖着新燕的朱廊,偶有飞花坠于衣上鬓间。
秦浣嗅着这和暖的新生之气,抬眸间与赵擎烽相视而笑。
二十年前落于东宫的那场大雪,终于在这春、光之中,消融至尽。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了……
最近真的特别累,每天都工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