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了一会……大侄子你是睡着了,可我从头发丝到脚趾甲,清醒得连一只虱子爬过,都能数出它有几条腿来。
数了一夜的虱子腿后,终于迎来天明。
宣阳殿的安神香品质有保障,大侄子还陷在黑甜乡。
宫城深处传出丧钟九响,我皇祖母薨逝的消息不日将传遍八州。糖糕蜜饯捧来一整套丧服,许长安匆匆走进门:“陛下,礼部几位大人殿外候着呢,太后领众太妃、命妇们在岁寒宫,百官上了前朝,陛下先去哪处?”
又来了又来了,让造反来得更猛烈一些吧!我顶着比红珍珠还圆鼓的肿眼泡,暴躁地掀起被子,打算冲出去先甩百官一筒子噼里啪啦的起床气!
“咦……”糖糕干捧着衣服止步不前,“陛下,您……殿下,他……”
……大侄儿你咋还抓着叔的衣服?我幽幽地拽了一拽。纹丝不动。我幽幽地抠了抠皇侄的手,皇侄一动——娘的我赶紧按住他肩膀!这要是跳起来吼我一嗓子滚我还要不要脸混下去了!
我惊魂甫定地大撒手喘气,一转脸与长安他们八目相对。
蜜饯儿轻轻指了指帐头悬着的那把御剑,以眼神示意我:“割袍。”
我以眼神回应:“割袍断义,不吉利。”
糖糕摇了摇头,无声地纠正:“割袍断袖,伤风化。”
长安小声道:“唤一唤良王殿下罢。”
糖糕蜜饯一人给了他一记眼刀。
我……我灵机一动:“去给我重新拿个里衣来。”
糖糕蜜饯应声而去,长安转身去关殿门。我轻轻地脱掉衣服,保证一根毫毛都没有惊动到皇侄。
然而皇侄幽幽地睁开了眼。
等衣服的我正趴他肩膀上扒扒看绷带里头有没有渗血。
……
我屁滚尿流地翻下榻来,风风火火地套上糖糕蜜饯搁在一旁的衣服,一阵风样推开殿门扬尘而去。礼部几位大臣一窝蜂追上来:“陛下,丧令已拟,陛下批准后就下发八州……”
“准,发罢!”
“陛下,先帝孝陵已闭,文帝的静陵年前修缮尚未竣工……”
“静陵旁不是有个凰陵吗?”
“陛下,太皇太后封谥……”
“拟的折子拿来,朕下了朝挑。”
我窜天炮仗一样一路窜上大明殿,往座上一摊,群臣山呼万岁……我才发现自己忘了穿里衣。
大侄子你脸红个鬼啊?
“陛下!老臣有事启奏!”殷载高声一喊,“陛下宫外遇刺一事,昨日薛相称要将其交三司立案审查,老臣昨夜回去后,仔细思索,以为不妥。大理寺……”
“此事发生京都城内,”我打断他,“交京兆府办罢!”
“老臣以为京兆府也不妥。此事应交付刑部与御史台,由陛下亲自督察……”
我不耐烦一挥手:“行了就这么办罢!还有谁,快说事儿!”
薛赏来上朝了,他应声出列:“陛下,昨日青州舞弊案被告、原礼部尚书郭龄,遭人毒杀,暴毙于大理寺狱中,臣以为此事幕后牵涉甚广,愿陛下颁‘鸿都令’,允微臣深究此案。”
“鸿都令”是武帝太爷爷朝流行的特殊缉查令。大兴朝遇跨州府、涉京都、牵连权贵等棘手难办的重大案件时,天子便会给经办该案的官衙颁发这种缉查令,曰,“得令者,上可查天子,下无所不至,生至新婴,死至棺灵”,意思就是啥都可以查。因武帝太爷爷通常会将此类大案移交其心腹“鸿都府”查办,久而久之这个令才被称作“鸿都令”,原本搞藏书玩艺术的“鸿都府”,也就成了令满朝公卿闻之丧胆的“国家重大经济政治案件调查基地”。
武帝朝鸿都府与翰林院并立,个中官员大都出身科考,不同的是翰林院中大家子弟扎堆,鸿都府却尽是些寒门小户的。武帝太爷爷借寒门新贵之手,雷厉风行地斩尽当朝八大世家,鸿都令一度令人闻风丧胆。但所谓刚极必折,到了文帝爷爷时,此令罕出,至我父皇,鸿都府都已经只剩下个建筑物了。现在到我手里,鸿都府人都没有呢吧薛赏你让我颁个鬼的鸿都令?
我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陛下,臣举荐,青州舞弊案原告、隆嘉四十四年青州府乡试解元卫裴,入鸿都府,领审此案!”
……满朝文武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我也不能免俗:“薛卿啊,去年修大兴律例,朕记得你也参与了。方才殷大夫说朕宫外遇刺一事,你应避嫌,不让你参审,你没吭声,想必对大兴律例是十分理解的。但为何要举荐当案原告人去当主审官呢?”
第12章 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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