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听到他的声音,我居然一点也不激动了。
“不是我做的,是它——嗯,你儿子做的。”我道。
闷油瓶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觉得无奈还是觉得好笑。
我走过去道:“我帮了你的忙,你却没给我留个解释。这么说来,你实在欠了我很大人情。它替你还,也没什么不对。”
第六十九章 ye
闷油瓶摇了摇头,好像有很多话要说,最终却只是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说完后,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门。
我见他又是这样的态度,心里十分烦躁,道:“小哥,这么做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是为了摆脱之前的束缚吗?”
我很想接着问他,如果你是打算完结这件事后脱身,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这一个月我是怎么过的你知道吗?
可我又觉得自己这么说,太过了,而且说了又能怎么样呢?
说到底还是我自己的问题,跟他关系不大。闷油瓶不可能想到我会多么疯魔,实话说我自己也没想到。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闷油瓶波澜无惊的眼睛,很多我觉得理所应得的东西都讲不出口。虽然闷油瓶是条理清晰而有逻辑的人,我难道就不是吗?
怎么到他这我就跟傻逼一样了?
闷油瓶的回答却出乎了我的意料,他说:“有好奇心的不止你一个。”
我思考了一下他的话,道:“我不太明白,你是指你曾经接触过的其他人吗?他们也会查你?你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了结?”
刚刚认识闷油瓶的时候,潘子曾经说过他并不是给吴家干活的,而是来自陈家,陈皮阿四。现在我知道他其实哪一家的都不是,但闷油瓶确确实实是和九门的人都有过接触。
我想到自己查到的一些传闻,闷油瓶也算在黑圈里混过,他的那些技能当然不是靠搞研究能够学到的。难道他刚刚接触这个圈子的时候,还干过很多“私活”?他其实是个明码标价的大手?
我以前从不把闷油瓶认作是一个黑客,所有违法犯罪的事情,感觉都和他沾不上边。
不过这一刻我意识到,虽然我们有很大不同,有些地方还是有相同点,不然也不会走到现在这样的局面。
闷油瓶看我明白了,继续道:“过去和我合作过的人很多,‘张起灵’不消失,有些人永远不会死心。”
我听见这两个字心中有些触动:“你特意选这样一个名字,是为了纪念死去的人?我知道你并不是那种人。”
老档案里有记录,起灵确实不是什么好意思,或者说,不是一个好职位。
闷油瓶道:“很多人因我而死。”
我叹了口气,道:“那你现在‘死了’,以后要怎么办?再做一套档案出来?你如果退下来,他们会尽心给你另做个身份吗?”
这年头没有学历打底,好工作不好找啊,到时候闷油瓶怎么办?也许我应该建议他给我打工,反正我的业务都不需要什么资格认证。
“这里的问题间接是你造成的,你来修复就可以了。”闷油瓶却答非所问,指了指眼前的控制台。
我知道这活很急,他也是没有办法再陪我耗,阿宁也许也快回来发现不对劲了,不如先把正事做了。
我站到闷油瓶刚刚在的位置,他早已经整理好最后的执行文件了,不用仔细看也知道本身没有问题。我调了一下我自己临时分到的账户,运行这些命令,直接跳出了执行提示。
不管多复杂的东西,最后就是个是与否,点头还是摇头,愿意还是不愿意,我乱七八糟地想着。
眼前这个“是”按下去后,它的触手将被切断,只剩下最中枢的一部分。听张海客说,它会被移植到新的小规模服务器上,运走到新的研究基地,妥善地保护起来。
说是保护,也是一种囚禁。
我忽然有些不忍心,我从前只把它当做是一个死物,是一项我无心参与的别人家的杰作,即便我已经知道,它以我的行为反应进行了某些“机器学习”,却一直没有特别强烈的感觉。
可今天它的这个举动,实在无法让人无视,这算是一种对我的“讨好”吗?
答案是肯定的,于是我犹豫了。
如果它有人工智能的某些特性,到底进化到何种程度?闷油瓶的做法,本应该彻底删掉了外界对它的干预,它不该再产生“无限”的用户了。它今天的做法,只能是出于这一个月的“自主意识”。
本来这个领域就缺少明确的定义,我是否应该考虑它的意愿,又或者说,它到底有没有自己的意愿?
这可能吗?这怎么可能?
沙漠中我已经无力地看过一次“它”的毁灭,那种震撼我还没有完全忘却。我可以说和它也有万千的联系,这个儿子虽然不是亲生的,勉强也算是“养”过。
想的一多,这个“是”就按不下去了。
闷油瓶默默把手放到了我的手上,却没有强迫我用力,他停了一会,淡淡道:“它是有意的。”
闷油瓶的提醒,也是我刚刚的想法:它故意要让我心软,然后放它一马?
如果这就是真相,那还真是无比恐怖,如果它恢复到完整规模,还不把人都玩的死死的?他们认定它需要妥善地关注和管制,也是合情合理。
“这种力量不应该在不成熟的时候被人知晓。”闷油瓶似乎是对我说,也好像是念给他自己听,“但这是你的选择。”
他这句话让我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