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道戒鞭,大雪中长跪的三日三夜,被弃置的六年……
沈逍遥,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是你没告诉我的?!
他急急忙忙地俯下身,慌乱捡起展开那团揉皱的字条:“清……清风崖……”
“少主!”
方思明推开无名,“去清风崖!”
……
“少夫人。”
听见声音,沈逍遥转过身:“是你?”
“是我。”林清辉用张开的香木扇,轻敲着自己的鼻梁,自草丛里走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惊喜吗?”
沈逍遥:“思明呢?”
“哟,没想到沈公子真是一往情深,这个时候都还想着少主呢?”林清辉笑了两声,“好,妾身就大发慈悲告诉你,死也让你死个明白。”
林清辉收起香木扇,拭去肩臂上的尘土,一派漫不经心的语气:“少主说他恨你,不想见到你。还说亲手杀了你,会脏了他的手……所以,就让妾身来代劳了。”
她抬起头:“沈公子,记得吗?妾身说过的,‘你给我等着’。”
林清辉话音未落,就五指成爪,出其不意地冲沈逍遥逼了过去,却不料面前的人并未闪躲。
虽然不知这沈逍遥又是犯了什么毛病,但看他长剑未佩,想也耍不出花招。
对她来说,正好!
“逍遥――”
“沈逍遥――”
坠下悬崖的时候,沈逍遥恍惚听见了两个人的声音。一道身影是白色的,那是楚留香,不过被林清辉及时截住,没能上前。
还有一个呢?
是谁?
本以为就这样摔下山崖,可死前一秒的痛感却迟迟未到。发觉有人拉住了自己,沈逍遥疑惑地抬头。
一头白发被悬崖自下而上的风吹得拂起,从他的角度看,像极了当年华山初遇时,漫天飞扬的大雪。
不是恨他?
不是不肯见他?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来救他?
方思明抓着崖壁上一块突起的岩石,由于承不住两人的重力,金属制的利爪下沉,在岩壁上划下数道显眼的痕迹。
像是心有灵犀,方思明冲沈逍遥大声喊道:“你的命是我的!我绝不会交给任何人的!”
是这样吗?
原来如此。
过去不知道他爱他,所以才能够亲自将刀刃从容地递到他手中。现在知道了,沈逍遥却觉得没有办法接受。
其实看见林清辉的时候,反而还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方思明似乎已经到极限了,手上的青筋根根突起,却还是固执地不肯放开。
他望着上方崖壁,正想着该怎么上去,却察觉沈逍遥的手在他的掌心蓦地脱了力:“沈逍遥!你想做什么!”
“我欠你一条命。”
那人最后冲他露出了一个疲惫笑容。
“对不起。”
“沈逍遥――!!!!”
☆、笛子
“恕老身直言,逍遥的剑不能给你。”
“为什么?”
“我明白你想要剑留个念想,但逍遥终归是我华山之徒,身死魂消后,佩剑当入我华山剑冢,这是规矩。”
“不过有一样,老身倒可以给你。”
“这是逍遥当年下山之前,亲笔写下的信。”
……
水光潋滟,山色空蒙。新雨滴落屋上茅草,溅淌洼塘。
方思明驻在窗前,借用仅存的一点天光,将信纸展了开来。纸上的内容很短,下笔却足见字字铿锵:
“逍遥此生,茕茕孑立。无双亲,无师长,无友人。方寸之地,无对错,无善恶,无正邪,唯思明矣。”
忽然,纸上的“方寸”与“思明”四字被不知从何而来滴落的水渍润湿,晕染开陈旧的墨迹。
“少主。”
听见有人进来,方思明掩饰什么似的抬手在脸上胡乱揩了揩,深吸一口气,转身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什么事?”
无名抱着一只小狗上前,面露难色地说:“少主,您这狗太难伺候了!怎么喂它都不肯吃!本来奄奄的,之后不知怎的发急了,还咬了属下一口呢!”
方思明从无名怀中将小狗接过来,顺了顺它的头,一本正经地道:“可能是病了,过两天找个大夫给它瞧瞧。”
原本在他怀里直扑腾的小狗,哪想一到方思明手中就乖得不得了,还撒娇似的用鼻头在他的袖口手腕处乱蹭。
无名看得一愣一愣的:“果然还是只有少主您降得住它!”
方思明笑了:“我哪降得住。”
袖口被小狗的脑袋蹭得翻起,露出一条与方思明身上衣物显得尤为出入的浅色缎带,不过又很快被方思明掩了下去。
无名正想问他为何要在手腕上缠一条发带,却听方思明先道:“饭我做好了,你再帮着试试看?”
无名转过头,果然有一桌子的菜。
终究是主命难违,即便早料到会有什么样的下场,用筷子夹起一根青菜入喉,无名还是忍不住吐了。
他哭道:“少主,无名求您了!您以后还是继续舞刀弄剑吧!洗手作羹汤这种事,真的不适合您啊!”
无名真是不明白,方思明放着好好的明月山庄与广寒王府不住,跑来这荒僻的小村子里干什么!
王府里要什么没有?要下人有下人,要掌厨有掌厨。他从小在朱文圭身边锦衣玉食的长大,哪里做得来这些事情!
“真的……有这么差吗?”
方思明还是不信命,他在稻香村住了三年,就跟着跟谢鸢学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