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季青抱住他:“都过去了。”
林舒在他怀里摇头,没有,他没有。他要怎么开口?
两人就在三角梅下抱着,直到隔壁的院子里有人说话,贺季青才松开林舒,他的眼睛发红,一张脸被搂得汗涔涔。贺季青掏出纸巾给他擦汗。
院子里的人开门出来,是两个打扮整洁的老汉。年轻的那位以为他们迷路了,指着旁边的一条杂草小路说:“要从这边过去,那边走不通了。”
贺季青跟他们道谢,林舒用闽南语又谢了一次。
两个老汉,手牵着手朝巷子的相反方向走去,边走边用闽南语交谈。年长的好像耳朵不好,说话声很大,年轻的比他声音更大,凑到他耳边近乎喊。
贺季青拉着林舒走上杂草小路。
林舒边走边回头看,贺季青问他:“看什么?”
“他们——好像是一对呢!”林舒听得懂他们的对话。
贺季青也回头看,两个老人走得慢,年轻的那个边走边帮年老的那个整理头发,年老的一直大声的说着什么。
“什么意思?”贺季青问林舒。
“他说,别搞了,又不是去结婚。”林舒翻译。
年轻的老汉又喊了一长串。林舒继续翻译:“他说,我们就是去结婚,天天都结婚,要好看的结婚。”
两个老汉吵吵闹闹的走远。
林舒问贺季青:“他们应该都超过八十了吧?”
“估计不止。”贺季青说。
“真好。”林舒低喃。
他知道,在老汉他们那个年代里,他们的恋情怕是曲折更多,可两个人还是携手白头了。
“我们也可以。”贺季青也边走边弄他汗湿的头发,通通拨到脑后不挡眼睛,“或许会像他们一样,等我老了,需要你搀着我走,我耳朵听不见了,你要大声跟我讲话。”
“不一定呢。”林舒低头看自己的腿,或许他活不过六十就先走了。就算活到八十,怕也是贺季青照顾他。
“别担心,我把你的病例发给美国医生看了,你还年轻,以后都会好的。”贺季青看穿他。
林舒抓紧他的手,“国内医生也这么说。”
贺季青牵着他慢慢往前走。
两人走了一圈,终于回到码头,毫不留恋的上船就走。回去的人少很多,二楼几乎无人,两人照旧坐在船尾位置,肩并肩手牵手。
林舒看着越来越远的郑成功雕像说:“以后再也不来了。”
“下次我们去西班牙。”贺季青念念不忘。
林舒沉默的玩他手指。
在船即将到岸时,林舒突然松开一直紧牵的手,轻轻地喊:“贺季青——”
“嗯?”贺季青侧头看他,以为他哪里不舒服,却见林舒表情严肃悲伤。
“怎么了?”他问他。
“贺季青——”林舒艰难地喊。
船鸣响靠岸汽笛。
“大四以前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不敢喜欢什么人。我跟所有人都保持距离。”他说。
贺季青歪着头,看起来很认真地听着。
“你知道的,我父母很保守。”他又说。
光是这么几句话,林舒都感觉要窒息了。他咬咬牙,坚决说下去,他必须要都说了。
“我从小就知道,这辈子我都没办法和女生结婚,也没有办法和男人在一起。我早就打算,孤身一辈子。”
他说完,看到贺季青心疼的眼神。
“但我不甘心。”他忍着内心的抗拒,继续说下去:“我想谈恋爱,我想找个人爱。”
贺季青的表情渐渐变化。
林舒苦笑:“所以我计划了,大四谈场恋爱毕业就分手。如果那时你拒绝了我,我也会找别人。”
“你不要说了。”贺季青终于开口讲话,都已经过去了。
林舒摇头,他要说完。这是他心底的石头,哪怕说出来会砸伤贺季青,他也要说。
“我以为体验过了就够了。”事实证明,是他想得太简单了。人类本性贪婪,吃过好吃的,便想一吃再吃。
“你真是单纯啊。”贺季青说。
林舒听不出他话语里的情绪。
“西藏行是计划好的,类似分手旅行。我知道这样不对,我一直很后悔,我该早点跟你说。是我对不起你。”
他终于说完了,这用完了他所有力气。他瘫在了椅子上,全身微微发抖。
电子铃响起,二层的售票员喊:“靠岸了,下船咯,别忘记东西了。”
贺季青牵起他的手:“走吧。”
两人的手都是冰凉。变天了,太阳没了,天上飘起了乌云。码头门口,有很多人在兜售雨伞。
贺季青牵着他,顺着人行道慢慢地往前走。林舒低着头,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有小孩子从两人之间快速穿过,撞开了两人紧牵的手。林舒重新去抓,贺季青已经将手收到身侧。
天上飘起细雨,林舒抬头望天,天气预报说有雨,但没说什么时候有雨。
贺季青晚上没有回集美住。
两人在厦大附近吃午饭时,他接了个电话,接完跟林舒说:“你先回去。”
林舒说好,没有问是什么事。
他独自回集美的时候,已经下起了大雨。他在路边买了一把便宜的雨伞,在雨里慢慢地走向地铁站。
沿途行人很少。已经过了饭点,路边的餐馆里,也是空荡荡的。他再小心,还是让雨水溅湿了裤腿,六月的雨水是热的,但还是能让他的腿发凉发痛。好不容易走到了地铁站,下了扶梯后,他捂着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