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陆觉岚受伤那会儿是许曳载他去上学的,没过多久许曳自己也骑不了车了。两个身残志坚的人本来准备坐公交车,结果陆成雄不放心,非要亲自送,于是这几天都是宁觉辰和许曳两个人一起上学放学的。
宁觉辰心里免不了有点掩不住的开心,又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很自私很坏。他最近特别敏感,总是想起那天在医院走廊上陆成雄那句“你真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
他想一个好人应该不能在这种时候开心,他想做个好人。
他想变得讨人喜欢,至少不让人讨厌。
那天的骨头汤熬得很浓很白,宁觉辰香喷喷的喝了一小碗,整个人都暖融融的。然后他继承奶奶的精神,接过奶奶的擀面杖,监督着许曳把剩下的全喝完了,连大骨里头的骨髓都要用吸管全吸干净。
宁觉辰一个个翻着面检查,没吃干净的得返工。许曳在他的擀面杖管制下灌下第三碗汤的时候开始怀疑人生:“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打架这事还没算完,闹了好几天。吴天那边要求学校给许曳处分,冯峰在中间调停,让许曳把家长喊来一起给吴天家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
许曳在办公室里就拍案而起,说要老子给他道歉做梦去吧,本来就是他做小动作先撩者贱,还说要给我警告还是记过随便,但是你敢把这事告诉我奶奶我跟你们都没完。
冯峰本来也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被他这么一搅和,作为班主任首先面子上就过不去,这事就卡在这儿了。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期末考试周,宁觉辰大着胆子做了两件事:一件是照着许曳的字迹偷偷写了份检讨,帮他和冯峰和解;另一件是在上交分科志愿表的前一天夜里,把文科的那个“文”划掉,改成了“理”。
后来高二有一次他们偶然聊起这次危机,许曳说一直没想通冯峰怎么突然转了态度,宁觉辰坦诚自己帮他写了道歉信,估计是冯峰看他断着手还这么有诚意,顿时就被感动了。
许曳有些惊讶:“你会写我的字?我以为写字好看的人写不出丑字。”宁觉辰回忆了一下:“哦,我用左手写的。”
宁觉辰从考完试到大年夜一直没见过许曳,陆觉岚倒是和许曳一起出去过几趟,宁觉辰挺羡慕的,可是不敢问他们去哪里了。
他没约许曳出去玩过,——他没约任何人出去玩过,许曳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他不知道约人出去要说什么,不知道约在哪里,也不清楚应该去干点什么。
他只能一边在心里面偷偷想着许曳,一边整日整日窝在屋子里做他不喜欢的数学物理化学题。遇到不会做的题目就发消息问许曳,许曳如果回了他,他能开心一整天。
其实宁觉辰对过年没什么概念。以前他爸心情好的时候买三样卤菜、煮两碗挂面就算年夜饭了。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一个人坐那儿喝二锅头,宁觉辰怕他喝多了又发酒疯,总是把热好的剩饭剩菜轻手轻脚端去屋里吃,躲得远远的。
大年夜那天陈玉红做了一大桌子菜,一家四口围坐在餐桌边,宁觉辰坐得笔挺,不敢动筷子。他想:原来年夜饭是这样的啊。
陈玉红清了清嗓子:“今年咱们家多了个新成员,以后就是四个人过年了。”语气礼貌的像在欢迎一个什么贵客。于是宁觉辰也暂时忘记那天走廊上听到的对话,假装自己真的是受欢迎的。他们笑着碰杯,演得很真,很像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宁觉辰听陆觉岚说许曳的父母今年也不回家,又是许曳和奶奶两个人过年,不知道许曳会不会觉得冷清和难过。他吃完饭发了好几条消息给许曳,问他吃了吗,在干什么,有没有放烟花,有没有看春晚。许曳一条都没有回,宁觉辰有点担心。
他不敢打电话,因为不知道接通了以后说点什么,他想他可以在零点打过去,然后祝许曳新年快乐。
于是宁觉辰焦急地等待零点的到来,在电视里的主持人倒数完五四三二一后,他迫不及待地拨给许曳,捏着手机的那只手紧张得发抖,耳边全是自己急促混乱的心跳声,而听筒里传来冰冷机械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与此同时,陆觉岚的手机响了。
宁觉辰转过头,看到陆觉岚很不耐烦地接起来:“干嘛!有什么话不能在游戏里说啊,还特意打个电话。”原来许曳不回消息是因为在和陆觉岚打游戏吗?外面的鞭炮声越来越密越来越响,宁觉辰听不清陆觉岚在说什么了,看口型应该是新年快乐。
他定定望着陆觉岚,忘了收起手机,于是那个冷酷无情的女声孜孜不倦地在他耳边一遍一遍重复:“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他想听的不是你的新年快乐啊。
后来宁觉辰夜里睡不着,还是开机给许曳发了一条短信,他写:[曳哥,新年快乐!认识你很开心。]然后又赌气一样把第二句删掉了。
13你是我的好运
他们这届高一一共十四个班,四个文科,十个理科。根据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成绩,文科前五十名、理科前一百名编进实验班,其余学生随机分入平行班。宁觉辰在同班的名单上找到了许曳的名字,他第一次觉得幸运。
三年级的时候看到同学喝新上市的一种玻璃瓶饮料很羡慕,他也去小卖部买了一瓶,打开瓶盖上面写着“再来一瓶”。他把瓶盖小心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