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谧架开她的手臂:“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陆遥幸没发觉林谧忽然间的低气压,还沉浸在手感里,无法自拔:“干什么忽然剪头发?搞得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情似的。我可说好了,你要是背着我报了外地的学校,我不弄死你就跟你姓林。”
“滚,废什么话。”林谧头也没抬的说,“头发长了洗起来麻烦。再说,你注意这些干什么?我妈说的对,你就是太闲了,闲得没朋友。”
上周顾岚过来,买了几捆羊毛线回来织毛衣。陆遥幸看着有趣,非要跟着学,结果她那个手残就直接把毛线给玩坏了。浪费了好几百块钱,气得顾岚直接想拿毛线针戳死她。
陆遥幸震了震神情,行啊,这家伙平时办事不利索,顶嘴到顶得飞快。她瞬间犀利的问:“我不注意你头发,难道还注意你内衣什么尺寸吗?”
林谧就像夹死陆遥幸一样,啪得用力合上书,拿过床上的浴巾闪进浴室,用行动拒绝跟她说话这女人根本没办法心平气和的交流,给几分颜色就能开染坊,简直是五行缺人抽。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陆遥幸已经不在房间,林谧猜想可能是家里人回来了,她趴在楼梯往下看,果然看见陆奶奶端坐在沙发前。
听说前段时间老人家去参加好友的葬礼,在这个年纪,无论灾祸还是疾病都无常难言,前一刻还好好的,说不定后一刻就没了。
陆奶奶凡事看得开,只是平时还能打电话的老伙伴没了,还是空落了一大块。陆遥幸好几次看见奶奶坐在房间里发呆,她担心老人家多想,于是腾出更多时间陪她说说话。
只是话题绕来绕去,总不免要绕到婚姻上,陆奶奶委婉的说:“那天我还碰见罗京,他还问起你?”
陆遥幸下意识看了眼二楼,没看见人影又回过视线。她以为老人家又是给罗京来说亲的,有点烦心的开口:“现在30岁还没结婚的大有人在,奶奶你就别担心我的事情了。”
奶奶没接话,又转而说:“听说公司现在出了大问题?”
陆遥幸愣住。
她奶奶在以前,说实话是个强势的女人,家里公司大小事情都握在手里,后来年纪大了,丈夫没了,事情都看开了,也就渐渐潜心礼佛不再过问陆家公司的事情。现在猛地提起来,多少让陆遥幸有点意外。
“你爸现在的身体也管不了公司了,你顾姨一个人怎么撑得住。我让你爸把罗京调去市里,你们两个将来相互帮衬着也好。”
陆遥幸吸了吸气,假装轻松说:“奶奶,咱家里资金还能运转,你该不会是要把我买给他们罗家吧。”
陆奶奶笑着拍她的脑门:“胡扯,奶奶能干那种事情吗。”
陆遥幸沉默。
她搭着沙发扶手站起身,余光略过奶奶的头顶,大部分已经苍白,但因为打理细致,才没发觉其实奶奶这小半年衰老了许多。
老人家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两年来来回回做检查,虽然陆辉从来没跟她们两姐妹提过,但陆遥幸心底有数,也知道奶奶在愁什么——担心她爸的身体,担心公司运转不下去,两姐妹将来要吃苦。
陆家企业近两年风风光光,但里头问题也多,前段时间的项目给一个经理搞糊了,经理带头跑路给公司破了个大口子,各路牛鬼蛇神统统跑出来威武,真正是动了元气。现在资金运转出现问题,她奶奶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这时,陆奶奶从张姐手里接过个小盒子:“这是你爷爷跟我在老家留下的,还有这房子当初也是落我名义上。这些你给你爸他们带过去,多少能抵上点。”
陆遥幸在这个房子里住了二十多年,还是头次见到这房子的‘本体’,一时有点无措,就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她语无伦次的说:“奶奶,咱公司......还没倒闭,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用不着这些,你拿回去吧。”
陆奶奶摇了摇头,没说话的起身回屋里去了。
张姐跟在身后愁眉苦脸,担忧的看了眼陆遥幸,“听你奶奶的,先拿去备着。具体的你爸他们知道怎么做,总要防个万一。”
陆遥幸胡乱应了几声,看着老人佝偻的背影,说到底,还是不相信她能够撑起陆家,虽然嘴上说不小了,但眼里还是‘尚且年幼’,不足以挑起大任。而那句几乎到喉咙口的‘我能够管好公司’,在千回百转后还是咽了下去,她现在这个样子以及过往的种种‘恶迹’似乎都没有说这个话的资格。
陆遥幸神色抑郁的回过头,才发觉林谧悄无声息的杵在自己身后,她揉了揉林谧的脑袋说:“别担心,回去睡吧。”
林谧刚想伸手扶她,陆遥幸摆了摆手臂:“我自己走。”
林谧没吭声的跟在后头,就担心她没站稳一跟斗滚下楼。
陆遥幸护着栏杆没魂似的上楼,她多少知道公司的困难,但还不至于要变卖家产的地步,再说真要把房子都卖了,让一大家子都喝西北风?她不是怕万一真撑不住,公司塌了,她要过穷日子。她只是对忽然间的变化,有些不适应。
陆辉病了,奶奶老了,她自己成了个半瘸。
这下,老弱病残倒是全齐了。
陆遥幸二十四年都没尝过这个滋味,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从小都在别人羡慕的眼神里成长,仿佛是老天把什么好的都偏爱给了她。
她都习惯了。
可现在......陆遥幸感觉到身旁人的视线,心底叹了口气,只微微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