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站到他面前了。”
“这种方式不是我想要的。他现在肯正视我是因为我是他要清除的绊脚石。清除了以后就不会正眼看了,哈,我是指坟墓。”
佐井半晌没再说话。
他不了解宇智波佐助的想法,毕竟人心难测。他不会去说不负责任的连自己都不能确定的鬼话来安慰别人,但幸好面前这家伙神经强韧得并不需要别人来开导。
第七练习场的慰灵碑微微泛着蓝光。远处亮了一盏路灯,蛾子脏兮兮的尸体堆积在灯罩里。
“我啊,一直想帮那家伙分担掉那些仇恨什么的,他一个人扛着怎么行,还又那么死要面子,根本他自己才是个白痴啊。我一直想,哪天他想回来的话就能回来了吧,可现在他是s级叛忍,被全世界通缉又这么对木叶的村人,就算想回来也没路可回了……喂佐井,你在听吗你?”
佐井远远听见蛾子肚腹爆裂在灯丝上的微响。细细的“啪”地一声,然后翅膀就落到了乳白色的灯罩里。
「连蛾子都知道往光亮的地方飞,那个家伙却不知道。」
光线昏暗。漆黑和靛蓝的两双睁大的眼睛里映出稀疏星光。上弦月清凉温柔。佐井低低应了一声,澄清自己是在倾听而不是在跑神。
「给你照亮回家道路的灯盏都要灭了,你还不来吗。」
鸣人抓抓脑袋,脸偏向暗处。
“那家伙这次就算想停下来也没地方落脚了啊。你给我说过那什么神话……什么到处都被水淹了的……现在就是这样了,那家伙就算是只鹰也没法一直飞下去,到底要往哪落脚啊?”
草叶青芒,墨水沉香,空气湿润如海底,夹着点腥咸。剔透的深蓝天宇是日月星辰陨落之后包容万物的浩瀚汪洋。
佐井仰面躺着,侧过脸去看着和天宇一样眼睛。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
「比海天还要辽阔的光域你看不见吗。还是你闭上眼睛了?」
“我要是……够强的话,就能造一片陆地给他歇脚。还有樱也会和我一起努力。那家伙以为自己没一个同伴,但我们还是把他当同伴啊,他以为没一个人理解他,可是我能理解他……”
佐井无声地扯扯嘴角。实在不明白这家伙怎么了,今天话这么多。
而那是什么,在脑袋里疯狂吵闹的是什么昆虫?佐井觉得自己就要被嗡鸣声逼疯。第一次被某种激烈的情绪所征服。像是口中嚼着草叶,青涩的苦味攻陷了每个味蕾。是一种近乎悲悯的窒闷感,忍无可忍,厌弃自己的无能为力。
「就算闭上了眼睛,眼皮也会透过微光的吧。」
“我不知道……”佐井下意识喃喃开口。
“不知道什么?”
蝉鸣声在空气里震开脉动一样的波纹,将本就烦热的夏夜激怒。佐井伸出手去,五指缓慢攥住鸣人的衣领,逼迫一样地俯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执着于那种家伙?”
「或许已经失明了。」
鸣人那种理所当然的眼神让佐井更是自厌。
为什么总是没法理解、总是无能为力。
管不住了,这颗渐渐学会常人感情的头颅。佐井将窒闷的空气深深吸入胸腔。
“连小樱、连和你最像的那位人柱力风影都没法理解你了,更别提木叶的人。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怀疑你?理解宇智波佐助的人世界上还有你一个,可是现在能理解你的人世界上一个也没有!”
像是挂起了飓风,风平浪静的海面瞬间被撕毁。鸣人扯开佐井攥紧他衣领的手,却并没有任何怒意,“管这些干什么。”
常年僵在笑容上的面瘫冷着脸,眯起的眼睛愤怒得似乎黑里透出殷红。
“你给我说说,作为九尾的人柱力你都自身难保了这些还不够你操心?现在包括你的那些朋友,包括你的老师,谁都在指责你、怀疑你、逼你,你还嫌担子不够重,想活活被压死?什么都帮别人扛,谁来帮你扛你的那些担子?”
“没你说的这么恐怖啊,我可是要成为火影的男人,这点小事都承担不起以后怎么保护木叶?”鸣人咧开嘴,露出亮闪闪的牙齿。“连你都不相信我的能力?”
静止一样的笑容就好像轻松而愉悦,无所不能无所畏惧。佐井不为所动,脸上没法牵起一丝表情。
鸣人深深拧起了眉毛。“你这种表情——”
“像宇智波佐助?”
佐井淡淡接道。
3.
佐井听过春野樱以及那个叫山中井野的女孩说过好几次了——你冷着脸时很像佐助君。
深邃暗蓝的瞳仁里映出的模样清冷得让佐井自己都厌恶。纯粹源于对那个叛忍的厌恶。但已经没有办法,就算他是个笑着的面瘫此时他也扯不出一丝笑意。
漩涡鸣人眼眸里的愤怒颜色烧了上来,掺和了深蓝而几乎沉成了绛紫。一把挣开佐井的手并反扯过他的衣领,锋利犬牙咯地一声像磨碎了下齿。“你要是像他,我现在就杀了你免得以后事更多!!”
“就是说,你会像追着宇智波佐助不放一样,也会死不放过我?”
“开什么玩笑?!”鸣人瞳孔骤缩。手臂瞬间使力,将他掼到树干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
沉默了很久,鸣人突然开口,“我会。”
于是佐井缓缓笑了。不是公式化的面瘫笑容,而是从下眼睑的弯弧开始,渐渐牵扯到嘴周肌肉,然后融化了水墨般的面孔的笑。
「如果是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