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平常习惯用手拿的敬太模仿义乔把嘴凑近刀口,从刀锋下取食滑嫩的果肉后,他对专注地凝望自己的义乔绽开笑靥。
“你不怕了吗?”
义乔也绽开嘴角。不是嫌嘴巴会割到、就是说讨厌有人盯着自己这样吃东西的敬太,居然一夕之间突飞猛进。
“要是我一不小心失手,你可能会血流如注哦!”
“我知道你没这么逊。”
“我该谢谢你对我的信赖吗?”
“当然。做人要常怀感恩的心。”
狡黠地说完后,敬太身手敏捷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不吃了吗?”
义乔仰望着他。
“嗯,我也腻了。我去海边晃晃。”
敬太拿起放在避难所入口的帽子,缓步走向海边。
(害我心脏漏跳了一拍。)
义乔边把果肉放进嘴里边忖道。湿润的双眼、若隐若现的红舌,将脸庞凑近刀口时的表情与爱抚义乔的时候如出一辙,再加上那张令人移不开眼光的笑脸。
(看来,我的节操真的荡然无存了。)
只差一点他就当场把刀子插入地上,压倒敬太,用自己的贲张一举贯穿他的禁地。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粗暴。这跟那个以极至洗炼、赢得多方赞赏的客轮接待员是同一个人吗?可是,那千真万确是现在的福地义乔。
“说你要我。”
在溪畔,他强逼敬太说出渴望自己的话,一心想释放快乐的敬太顺从地重述了。可是,敬太一定没发现同一句话也在倾听的义乔心中回响。
(将对方占为己有的人是我。从清晨到黑夜,我无时无刻都在渴望着敬太。)
这份执着强烈得令人恐惧,宛如被下了咒语。他好想把敬太锁在自己身旁,一刻也不放手。即使现在,他也不想让敬太一个人离开,所幸他还有残余的自制力才没有出口阻拦。
察觉自己新的一面,义乔的唇边泛起一抹苦笑。失去食欲的他仔细把刀子擦干净再反折好,收进固定摆放的后裤袋,接着用双手搓抹了脸庞一把仰天长叹。
(我跟占有欲应该是无缘的啊……)
令他爆发这种心情的人只有敬太。为什么非他不可?义乔自己也不明白。唯一知道的是,即使挥别了这座小岛,他也不想跟敬太分开。光想到离开自己的敬太投入别人的怀抱,全身的血液便直冲脑门。可是,义乔无力制止。必须随着微风号周游世界这个物理性的障碍虽然也是因素之一,但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他们之间并不是恋爱关系。义乔无权要求敬太不许看别人。
(地理上的距离还容易解决,只要我辞去工作回日本就行了。)
航海接待员的工作固然有趣,但他没打算做一辈子。待在微风号上的期间省了不少生活费,离职后短期间靠存款维持生计也不成问题。
对,回日本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可是,义乔找不到方法弥补他和敬太之间的心理隔阂。
(话说回来,他在我心里究竟是什么定位?我打算拿他怎么办?)
义乔试着分析自己的心。我是单纯地把他当成合得来的床伴,所以舍不得放手?还是真心爱上了他呢?
(爱--)
义乔的背脊凉了一半。这么可笑的无底洞他拒绝一头栽进去。他不稀罕敬太的心。因为他知道即使想要也不可能如愿以偿。爱上一个绝不可能倾心自己的对象,就如同把自己入毁灭的火坑。
(我才不要自寻死路。)
可是,义乔也同时发现,自己的脚早己深陷泥沼,一步步地往下沉。如此执着、对他难舍难分的义乔,不得到敬太的全部怎么可能满足。果然,只有身体是不够的,义乔想要敬太接纳自己的心。可是……
(他一定打定主意一离开这里,就跟我老死不相往来,再也不愿看到我的脸……)
想到这里,义乔的心不断下沉。在敬太心中,他跟义乔的关系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吧!义乔协助他适应不惯的荒野生活,他则献出ròu_tǐ作为回报。之所以演变成这样起始于义乔的胁迫,但如今的他也确实乐在其中。
可是,对敬太而言,这毕竟不是值得惋惜的一件事。没有爱情成分的yù_wàng就是如此空虚。当然,他也想满足yù_wàng。可是,只要能让他泄欲,对方是谁都无所谓的。这样的想法也是义乔过去与人交往的标准。
(独占一个人根本没有意义,反正代替的对象多如过江之鲫。)
然而,却没有人能成为敬太的替身。正因为了解这一点,义乔才会如此心乱如麻。面对一个无可取代却总有一天会失去的人,假如还能无动于衷,那跟麻木不仁又有什么分别。
“我自认自己是个感情淡泊的人,可是……”
义乔喃喃自语。身为作家的他习惯站在第三者的立场来观察事物,这是义乔之所以镇定自如的秘密。可是,这份漠然如今正濒临瓦解的危机。只要和敬太扯上关系,义乔便无可避免地热血沸腾。要不是他死命压抑,恐怕早已迷失了自己。
“看到我爬在地上乞求施舍的凄惨模样,那家伙肯定乐不可支吧!”
义乔心想,这就叫做报应。加诸在别人身上的恶行,有朝一日会回过头来降临自己头上。在人生的舞台上,未到落幕的最后一刻无法确定胜负。可是,义乔觉得自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虽然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败北……。
“福地先生!”
听见骤来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