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如此,他何必在这四年如蝼蚁偷生。发颤手伸到腰间,摸出早备好的鲜红丸药,仰脖吞之——
韩奕见之变色,幸得近在咫尺,出手打落在地。
“你做什么傻事!”
黄载予气得犹自浑身发抖。转身,森然道:“若你念及往日情分,就放尊重些。我苦侯到这一日,已然大功告成,早无所牵挂——”
拂袖离去。
若说念澄己是比谁都珍惜性命。
那么他就是比谁都要不把性命放在心上。
“启禀大将军!”黄载予还未走出门,一名参将忽然来报。
“说!”
“回报大将军,属下赶到查封时,苏丞相府早已空无一人。京畿皇城近在咫尺,想是风声鹤唳,消息传得极快!城门虽已破,但整个内城百姓闭门不出,皇城城门紧闭,白虎营大部已驻进内城,请大将军示下!”
“一座空城,他们守什么!”韩奕负手皱眉。
“启禀大将军!我们还捉了一个俘虏,自称是使者!”
“带上来!”
那五花大绑的使者被带上,器宇轩昂地看了一眼韩奕,道:“你就是韩大将军吧!我家主人要我给你带信!既然王上已被你拿下,那他愿和你联手,共图天下!”
韩奕冷笑一声:“你家主人是谁,他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相苏白漪!”使者用眼神一指黄载予,道:“昏君虽然沉溺美色,把礼部尚书提成左相,但世所共知那左相只是个绣花枕头,毫无权柄!如今整个王朝的中枢,都在苏相一人手上,你要想入主皇都,必须跟他合作不可,否则休要怪他撕破脸,一拍两散!”
韩奕玩味盯着使者。“为什么我非要跟他合作?我可强取!”
使者冷冷道:“韩大将军果然是武人,英豪有余,顾虑不足。你有兵权,玉玺却还在苏相手里!你能驭使京畿全军又如何,战乱之中,谁不想分一杯羹!苏相只要发出清讨逆贼保皇令,各郡郡守拥兵而至,你韩大将军就有把握不被捅成马蜂窝吗?”
韩奕仰天哈哈笑道:“拥兵保皇?王上项上人头在我刀把底下,我要他今日死,他活不过明天,他们保的什么皇?难道他苏白漪倒比我更有资格登上那王位?”
使者神色不动,道:“苏相这样说,自然有万全的把握。他不只是相国,还是国舅,若是韩将军跟支持昏君的军阀们乒乒乓乓打成一团,这边新皇子诞出,苏相这个摄政王岂不是稳的么!但他更欣赏韩将军为人,看不上那些七零八落的草台班子。只要他跟韩将军联手,何愁不能镇压天下!”
韩奕渐露出疑惑色,转向黄载予:“国舅?皇子?不是说没有的么?”
黄载予垂下眼,并不出言。韩奕转瞬也就明白。不管原本有没有,他若硬要称有,那也就是有了,而且更说不定是真的有。就跟他们诬陷伪王是一个道理。
就好比他们现在打着除伪王的旗号,其实心知肚明,不在乎别人信不信,要的不过是个道理。
韩奕沉吟一刻,笑道:“好罢,你们苏相要跟我谈条件。那他开出的条件为何?”
使者仰脖道:“苏相答应,若是事成,他将拥护韩将军为摄政王。但要谈合作,”使者深吸一口气,方字字铿锵道:“韩大将军须得先以那昏君项上人头,作为定礼!”
话音落下,韩奕同黄载予等人皆震了一震。
韩奕慢慢转向黄载予,不可捉摸地笑道:“狠,比你狠。这宫闱私事,我不清楚。这个苏相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怎么狠成这样。该不是跟你争风吃醋落下风,恨那薄情君王拔屌无情,才定要他性命?”
黄载予淡淡道:“谁知这俘虏是否有诈。不可妄听。”
韩奕道:“管他诈不诈,凭他去做扶助幼主的贤相,我却是手刃先君的逆贼?哪有这等好事。这人太奸猾,就跟你说的一样。”转头森森道:“拉出去,砍!”
黄载予皱眉出声:“使节不应斩……”
韩奕哈哈大笑:“这就是在下给那苏贤相的回复!”
扬眉,目光冰冷。“自作聪明!以为这样就能激我不动那个昏君?管你国舅皇妃,乱军还是幼帝,我韩奕苦心孤诣经营三年,能被你舌灿莲花几句话就唬了回去?有你没你,江山都在我手!”
眼光一凛,向参将道:“准备令下,明日一早我亲领朱雀营拔营至内城,我要在城墙之上,昭告天下,将篡位伪王斩首以敬天地!”
黄载予赫然僵凝。低声问道:“你要将帝陵珍宝如何?”
韩奕冷笑道:“有苏贤相兴风作浪,关着的那厮留他不得。根基不固,何谈珍宝?唯今只有让他身首异处,方能压下这股蠢蠢欲动!”
黄载予骇然不语。
“你又来做什么。”念澄己懒洋洋看着他。
黄载予不发一言,默默走到他身边。
念澄己的处境似比刚关着时差了很多。也不知是不是看守的小兵和他过不去。衣衫凌乱,披头散发着,脸色也暗淡了许多。唯有神态依旧是闲然。
“韩奕明日就要杀了你。”
念澄己微微变色,复又自若。“那又如何?横竖不过这个结果。”
黄载予明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念澄己垂下眼,已是意兴阑珊模样。显是不想理他。
黄载予突然觉得十分的不安适。长久以来,念澄己总是强迫他,纠缠他,不放他。
可是他现下终于不愿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