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遗憾是,我眼中的世界,黑白一片。
我渴望看到色彩。
浓烈而张扬的色彩。
哪怕下一刻我会死去。
我也希望,看到浓烈的、能将我灼烧的色彩。
视线里出现了一匹马。
哒哒地朝着原野上的阁楼跑来。
马上坐着一个穿着休闲衬衫的男子,正是楚辞。
他隔着天幕,摇摇朝我挥手。
我垂眼,视线绕过他,凝在远处不知名的灰白色花上,猜测着它花瓣的颜色。
余光看见他牵着马栓到了阁楼旁。
我能听见他皮鞋踩在楼梯上发出蹬蹬的声响。
我闭眼,想象着台阶上的灰尘伴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飞舞。
脚步声近了,一步一步,停在我身后。
他坐下来,双手伸到我的腋下将我抱到他的腿上。
“地上凉,哥哥。”
他笔直的小腿搭在半空,双手交叉在我的小腹上,亲昵地吻着我的后颈,
“我想你了,哥哥。”
我垂目。
那日左手中指指骨的断裂声尤在耳侧。
我不敢回头,窝在他怀里,像一个安静的玩偶。
他似乎没有意识到我的不安,自下而上,一颗一颗解开我衬衫上的纽扣。
他的指腹沿着我的肋骨,流连不去。
身体猛的被一阵大力翻转。
他的腿不知何时从栏杆外抽回,将我压在阁楼的走廊上。
他的手解开我的皮带,拉开西裤的拉链,望着我的眼睛柔情似水。
“四下无人,哥哥给我吧。”
我闭上眼睛,任他胡作非为,直到夜幕四合。
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
他拦腰将我抱起来,踏进盛满热水的木桶内。
我坐在他身上,靠在他怀里,眼皮有一搭没一搭的垂着。
他轻笑一声,语气宠溺:“困便睡吧,哥哥。”
我没有回应,却依言陷入黑暗。
睁开眼时,楚辞还在,正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的翻动手里的画册。
我依旧窝在他怀里,视线随着他翻动的手指凝在画上。
画上的人,是楚辞。
作画的人,是我。
他见我醒了,叹息一声。
“真可惜呢,哥哥,那张画我没能保住,叫火焰吞噬了。”
“不过没关系,我准备了画布和画笔。”
“往后的日日夜夜,继续给我画画吧。”
“不过,画上要加上一个你。”
他指指他站在梧桐树下远眺的那一幅画。
“你瞧他,没有哥哥陪着,太孤单了。”
我想我应该嘲笑他的无知。
谁会要一个色盲为他作画。
从在此睁开眼睛那一刻起,我便已经失去了绘画的能力。
不对,不对。
我失去的不是绘画的能力。
我失去的,是画楚辞的能力。
因为楚辞的一句话,我开始学画。
而我画中永恒的对象,只有一个楚辞。
曾经我自欺欺人,说楚辞是我的。
于是我可以肆无忌惮的描绘各种各样的楚辞。
可现在我看清了。
楚辞不是我的。
所以我没有资格在将他锁在我的画里。
我的画本就为楚辞而生。
无法画他,画画还有什么意义?
视线再次凝到画册上。
画上的楚辞望着望着西方。
那是我所在的国家的方向,眼神满是思念。
我还记得动笔描绘他眼神时的心情。
那时我在国外待了好久好久。
所有寄给楚辞的信无一例外地石沉大海,我发疯似的想他。
所以我想,楚辞该也如我这般思念,病态的以为他同我爱他一样爱我。
于是每一张楚辞的眼里,都是思念与爱慕。
可即使是画布上的世界,我仍旧不肯在他旁边画上一个我。
看,我明明很清楚。
潜意识里清楚的知道楚辞不爱我。
偏偏不肯承认现实,只好每天绘上一张虚妄的画来提醒自己
——我和楚辞,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
楚辞掰过我的脑袋面向他,嗔怒。
“我在这里哥哥。”
“即使是怀念,也应该看着我。”
“即使他是哥哥画里的我,我也会吃醋。”
他将画册合上,郑重的吻上我的眼睛。
“看着我一个人就好,哥哥。”
说话时,楚辞的眼神盛情一片,漆黑的眸子里有我往日里求而不得的深情。
我发现,我越来越不懂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