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注视着他,他发觉她本来期待着别的问题。
“没关系,”他说,“不管你干过什么,我都不知道,回答我的问题。”
她发觉他比几个小时前他们见面的时候憔悴了,她几乎要对他说,“就这些?”
已经过去很久了,在日常生活的覆盖下,那黑暗的悸动,狂乱的梦境,突然的惊醒,岩洞里的老智慧女人乘着黑夜秘密地来她房里带来的话,都怎样了?她不知道,她把这孩子带向恶龙,而他问,‘我是谁,’我才需要问他这个。
他来回踱步,迅捷轻快得像条笼子里的狼,突然他一步跨到她面前,“我是菲利普的儿子么?”
昨天她还看见他们一起去操场,菲利普一边说话一边咧嘴笑着,亚历山大也侧过头笑着。她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才说,“别假装你相信这个。”
“是么?那好,我是来寻求答案的。”
“这些事不能靠午夜的突发奇想解决,这是件神圣的事,有些强大的力量要先得到安慰……”
他探寻着的双眼似乎穿透了她,“什么启示,”他轻声说,“是我的魔灵给你的么?”
她拉起他的双手,把他拉向自己然后耳语着,当她说完,她退回一步看着他,他陷入沉思,几乎忘记她的存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出结果。“这就是全部?”
“还能有什么?现在还不能让你满意么?”
他望着灯火照不到的暗处,“天神知道所有的事,重要的是怎么提问。”他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隔着臂膀的距离,他皱着眉头,最后她的眼睛看着他的。
他收紧了手指,拥抱了她,然后放开了她。他走后黑暗包围着她,她又点亮了两盏灯,最后三盏灯都亮着睡着了。
亚历山大在赫菲斯提昂房门口停住了。他轻轻打开门然后进去。他已经睡着了,一条胳膊伸在月光里。亚历山大伸出一只手,又缩了回去。如果他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会叫醒他告诉他一切,但是对他来说一切还都暗淡可疑。她也是凡人,人们必须等待确定的话,为什么为了这个扰他的好梦?明天出去骑马的时候再说吧。月光照在他合着的双眼上,亚历山大轻轻把窗帘拉上一半,让夜晚的力量不要伤害到他。
在赛萨利他们接应着盟友的骑兵。他们从山上冲下来,没有队列,高喊着挥舞着长矛,展示着马术。这里的人刚会走路就开始骑马。亚历山大挑起了眉毛,但是菲利普说,在战场上他们服从指挥,而且战斗的很好,现在是场传统的表演。
军队向西南进发,沿着着德尔菲和阿姆菲萨,神圣同盟的部分附庸在路上加入他们。他们的将军受到欢迎,被介绍给众人。习惯于小部落间的联盟,因优先权争吵不休,跟任何作总指挥的将军吵架,现在他们吃惊地加入了一只有三万步兵,还有两千骑兵的行进着的军团。军队里的每个人都目标明确,服从纪律。
雅典没有派兵,雅典人在同盟中占一席之地,但是当指挥权委托给菲利普的时候他们提出异议。德莫斯提尼劝他们抵制这个决定,反对阿姆菲萨的投票可能招致第比斯的敌对,他看不到未来。
军队到达德莫比利,山和大海之间炎热的门户。亚历山大十二岁后就没再经过此地,他和赫菲斯提昂去这关隘因之得名的温泉里洗澡。在列奥尼达由大理石狮子守护着的坟墓上,他放上一个花环。“我不认为,”他过后说,“他是个好将军。如果他确保菲坎人服从命令,波斯人就不会绕过关口。这些南方城邦从不团结,但是这样一个勇敢的人值的尊重。”
底比斯人仍然拥有上面的要塞,菲利普和他们周旋着,派出信使,礼貌地请他们撤出,好让他们换岗。他们看着长列的士兵沿着海滨开来,越来越近,收拾东西回第比斯去了
现在军队行进到东南方的大路上,他们右边是一片荒山,希腊的脊柱。被斧子和牧群弄的光秃,比马其顿的高地林还严重。在这些荒山间的峡谷里,是骨骼上的血肉,养活着人们的水和土。
“我又看到这一切了,”亚历山大对赫菲斯提昂说,“我能理解为什么南方人是这个样子,他们的土地太贫瘠,每人都觊觎他的邻居,也知道邻居盯着他。每个国家都以山脉为界,你见过隔着篱笆的两条狗么,上窜下跳地叫着。”
“但是,”赫菲斯提昂说,“狗找到一个洞口后可不会穿过去打架,它们大吃一惊然后走开。有时狗比人有头脑。”
通向阿姆菲斯的路向南延伸,一只帕美浓指挥的部队已经在前面,攻取据点,扫清道路。但是主力部队沿大路前进,继续向东南进发,朝向第比斯和雅典。
“看,”亚历山大说,指着前面,“那是爱拉提亚,石匠和工程师已经到了,修起城墙恐怕要用很长时间,他们说石头还在那儿堆着呢。”
爱拉提亚曾是抢劫神庙的菲坎人的要塞,先前的战争中被攻了下来。处于咽喉要道。离底比斯只有两天路程,到雅典只要三天。
上千奴隶在熟练的石匠下面,很快垒起石墙。军队进驻要塞,菲利普在这里建立了司令部,向第比斯派遣了信使。
“多年来,”他的信使说,“雅典人对他发动战争,先是偷偷摸摸,接着就公开了,他不能再忍了。第比斯人的敌意甚至更大,现在他们正拉提比斯下水,他要求第比斯人承诺,在联盟中站在他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