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铁匠终于吃完了饭,也不说话,径直起身回到屋里,舀了半碗稀饭出来,然后倒进屋角的狗窝旁边的一个石槽里。土狗呜呜叫着使劲儿摆着尾巴跟在主人的周围蹦跳,显得活力十足。一张狗脸伸进石槽里吭哧吭哧舔吃起来。
“徐师傅,给我吧。”羊娃子从徐师傅手中接过碗,随即收拾了带来的饭盒,就进到屋子里去了涮洗了。
2
徐铁匠手指上粘着一些稀饭的水汤,他直接在裤子上蹭干净,去到旁边的铁匠铺子。李希柘赶紧跟上。
“中国的唐刀你缠上日本□□式样的棉绳,真是丢脸!”徐铁匠从刀架上拿起其中一把刀,抽出那把准备取名为“唐明皇”的工刀,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脸上的不满意之色好像是故意做出给李希柘看得那么明显。
李希柘心中有点怒气,这个死老头脾性竟然如此古怪,对羊娃子一脸笑容,对他就这副模样,也难怪他住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小地方里,大概连善良淳朴的村民们都容不得他,只能独身住在不近人情的村尾,只有羊娃子接受得了他。
他又抽出玉奴,从上到下仔细瞧了一遍刀身,然后说道:“你的这两把刀是仿造的‘权力’与‘臣服’,我当时也是倾尽全部心力地打造出来。”
铁匠的话里好像有些唏嘘叹息,不过李希柘并没去在意,心中已经被他搅起了一阵郁闷。
“老是被你们这些小崽子打扰,烦得很,还浪费我的时间,要不是我与顾大哥之间的交情,哪会理你们。你五天后来取吧。”说完,他便放下刀,开始在里面忙碌起来。
死老头的脾气成功地撩拨起了李希柘的怒火,前后不过五分钟就被下了逐客令,内心的骄傲被对方打了一巴掌,他也不言语,琢磨着是不是给这个家伙一点颜色瞧瞧。
“千万别和徐铁匠计较。”王老大对他叮嘱过一句,于是他强行忍下了。
“我住在哪里?”他原先打算在铁匠这儿将就几晚上,见此情形,怕是过不了今晚就得掀了他的破屋烂瓦。
“村里有家暮云客栈。你叫羊娃子带你去找。”说完也不理李希柘,掀开一道布帘子,摸索进了漆黑的里屋。
羊娃子将洗碗水倒在土坝的一边,对着李希柘说道:“你先等等我,我马上就好了。”
天开始转变成浓黑,不远处的村里开始点亮起星星点点的橘色灯光,李希柘赌气似的没有进屋,站在外面缩起身子等了几分钟。
李希柘接过颜琉的手电筒,走在后面照明,羊娃子走在前面引路。每当经过一户人家,便会有恶狗狂吠,这时便有主人出来查明情况,见是羊娃子,打完招呼喝止狗吠。他们也不问李希柘是谁,想必大家都习惯了。可能这也是村民讨厌徐铁匠的原因之一,毕竟经常有陌生人造访会扰了村里的清静祥和。
一直到天完全黑下来,他们才走到客栈。在手电的照射下可见一块被雨水侵蚀以至腐烂得不成样子的烂木板上写有“暮云客栈”四个残字。
从窗户里泻出来的光可知里面有人。羊娃子抬手敲了敲门,不一会儿从里屋出来一个中年男人,一看见他便热络地攀谈起来。
“是羊娃子啊,这么晚是给我带人来了吗?”
“是啊,王叔。”
“快,进来烤烤火,暖和暖和吧。”
“不了,我要回家去了,等明天有空了,再来王叔这儿串门。”羊娃子笑着从李希柘手中拿过手电筒,“李哥,那我先走了。明天我来找你玩。”
他挥了挥手。
“是李希柘小兄弟吧?!快,请进。”王叔把李希柘让进亮着一盏二十五瓦昏黄灯泡的屋子里,里面有好多灯泡力所不能及的地方全都暗着。
“这几天我一直盼着你来呢,想着来了一个和我谈话聊天的人了。哦,我叫王大军,是组织上派到常驻在这个村子里的一名联络人员。”他呵呵呵笑着说道:“李小兄弟想必是见过徐铁匠了。”
“见过了。那个死老头古怪得很。”李希柘放下箱子,走到屋子里的火盆前面烤自己冻得快没知觉的手。
“徐铁匠的脾性没人喜欢,不过他是组织里元老级别的人物,不能对他不敬重。以前就有冲动的人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然后就被打了一顿,那阵仗,从村尾打到了河滩上,也幸亏是在晚上,村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走夜路回家的人看见河滩上的火光还以为见鬼了,那一阵子整个村子都在谈论河滩闹鬼的事情,然后嘴巴闲不住又翻出前些年偷偷下河淹死的一两个小娃娃……”王大叔果真嘴闲,刚才见面就自来熟的和他闲聊了起来。
“被谁打了?徐铁匠这么厉害吗?”李希柘惊诧地问。
“当然是被徐铁匠了。你别看他干瘦干瘦的,可是组织里数一数二的厉害人物。徐铁匠在六十年前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他的那只耳朵也是在战争中被枪子给削掉了一半,后来不知怎的认识了我们的创始人,然后就加入进来专门打造兵器。这个徐铁匠对铸刀甚是痴迷,但也可怜,一辈子都没有打造出一把让自己满意的作品,现在都快八十的人了,还在努力着。也真是够执拗的。不像我,这个年龄就开始享清福了,乐得个逍遥自在,没事儿就走街串门,谈天聊地。”他嘴里嚼着一根铜烟杆,吐了一滩清口水到火盆里,顿时响起几声滋啦,接着就是一股臭味迎面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