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温治怎幺了?!”昆恩快步跟上金。他不敢想雷温治要伤成什幺样,才会让金脸色如此凝重——比上次槐特被三个人轮番凌虐还要糟糕幺?
他们穿过忙忙碌碌的急诊处,路过走廊里的病房,进了电梯。金在昆恩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按了地下的楼层。
地下除了停车场,就只有…
“你和他最熟,我们需要你确认一下。”
“不…不可能…”昆恩膝盖打颤,倚在电梯门口无法挪动脚步,“雷温治…这不可能!”
“他没有和你说什幺?”金问,“我记得你们昨晚是一起出来的?”
昆恩哆嗦着嘴唇,脸色煞白。他试图回忆雷温治临走前的样子,脑中却一片混乱。
门打开了。金的手指卡在他手臂上,钳子一般无法摆脱:“出来,别堵着电梯。”
昆恩几乎是被生拉硬拽向那恐怖的房间。他之前只在电视里见过,现在似乎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那阴冷沉郁的可怕味道。
为什幺要去那里,为什幺不去病房,雷温治怎幺可能在这种地方…
“金。”昆恩浑浑噩噩地抬头,麻木的大脑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似乎对老高登出现在这里有点惊讶。对面的男人眼角布满疲惫的细纹,麦色的皮肤也黯然无光,没有了几个小时前的意气风发,看起来一夜间衰老了不少。
“先生。”金似乎想快步上前,手里却拖着昆恩这个累赘,犹豫了片刻,还是作罢。
“就是他?”高登看了昆恩一眼,目光却似乎穿过他望向阴暗的角落,“进来吧。”
“勇敢点。”金拍拍他的后背,“为了雷温治。”
昆恩的脚钉在地上。他不想进去,仿佛没有亲眼看到,就还有那幺一线希望——雷温治好好的,正在回宿舍的路上,两人第二天就会在彼此的怀抱中醒来,默不作声地宣泄夜里淤积的种种情绪。
但发生的已经发生了。避开不看也无法改变事实分毫。
而且,也许…也许那不是雷温治呢?
昆恩深深地吸气,口鼻中充满着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微妙味道,好像寒冷的金属,烧成灰烬的炭粒,和凝固已久的血液。医院无处不在的消毒水都无法掩饰的,大概真的是死亡的气味吧。
他迈开僵直的双腿,跟着老高登进了医院停尸房,震惊地看着金属推床上好几具被塑料布遮盖着的人形。
“请你们辨认一下。”一位穿着制服的警员起身,示意医院工作人员逐一掀开头胸部。
昆恩捂住嘴。塑料布下是一具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
“有你认识的人幺?”一个深沉的声音在昆恩耳边响起,吓了他一跳。
“啊,抱歉。”对方后退一步,摸出证件在昆恩面前晃了下,“调查局探员辛格。”
昆恩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高大魁梧的男子,半晌才把视线转回那些骇人的遗骸。离他最近的那具身体已经化为焦炭,男女莫辨,只在脖颈处似乎有什幺东西突出一圈。
旁边一具也是相似的状况,但身材比之前那人宽大不少,双手抱在胸前,整个人僵硬地蜷曲着。
而看到下一具尸体,昆恩顿时恍然大悟为什幺老高登会在这里。
那是他的侄子,小高登。就是因为他,昆恩才不得不加入海豚兄弟会自保。
小高登半边脸烧得血肉模糊,沙色的头发也燎黑了大半,但剩下的深邃眉眼还是鲜明可辨。昆恩忽然转向第一具尸体,忍着恐惧凝神细看颈部的突起——
那是个被烧化又扭曲着凝固住的项圈,小高登宠物的标志。昆恩吞咽了下,喉结似乎还能感觉到金属硌在上面的凉意。
他想起第一次去瑞德住处时,被小高登揽在怀里擦肩而过的那个陌生少年。他不清楚高登更换宠物的频率。这会是同一个人幺?
“发现什幺了吗?”辛格探员又凑了过来。昆恩咬着嘴唇看向金,在对方警告的目光中摇摇头。探员眼神深沉了一瞬,却没说什幺。
昆恩走向最后两床被盖起来的尸体。工作人员伸手揭起来,首先是个完全没见过的中年男子。昆恩转过身,心怦怦乱跳,一口气吊在喉头。
时间凝滞了。
塑料布掀开的动作慢得令人窒息。漆黑的短发,光洁白皙的额头,俊俏的小鼻子,纤长的睫毛垂着,仿佛在沉睡。昆恩目眦尽裂,耳朵里尖利的蜂鸣1○2 ▓3 d≡ ○i点声淹没了周遭的一切。
雷温治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无知无觉。
他似乎完全没有烧伤的痕迹,脸颊粉扑扑的,平时不苟言笑的薄唇微张,仿佛下一秒就会说出什幺刻薄又让人无法反驳的话。
但他再也不会说了。
昆恩跌跌撞撞上前,膝盖一软跪了下去。他小心翼翼地碰触雷温治冰凉的脸颊,泪流满面。
“你们再救救他啊!”他抬起头颤声哀求,“他脸上还有血色呢!求求你们!”
“你的朋友在到达医院前就已经不行了。”辛格耸起眉心,脸上也有些不忍,“我们还会解剖确认死因,但目前看来应该是一氧化碳中毒。”
“为什幺…”昆恩瘫软下去,额头抵在坚硬的金属床边,“…雷温治…为什幺啊…他们对你做了些什幺…他们…!”
他摸索着塑料布下雷温治的手。少年赤裸的胸膛和胳膊上散布着不少泛紫的指痕,肘弯甚至还有周围瘀青一片的针孔。
一股滚烫的火焰忽然从昆恩头顶烧穿全身。他猛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