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啸,吃完了就去洗碗!”妈妈严厉的声音十分有穿透力,音量不大,却让餐桌边的二人不约而同打了个激灵,“怎么比小时候还没礼貌!”
“哦。”餐桌礼仪欠佳的儿子垂头丧气地站起来,踱进厨房拧开水龙头开始洗碗。小河不安地一个人守着餐桌继续吃饭,手里动着筷子,嘴里不住咀嚼,但全然尝不出饭菜的滋味。
妈妈倒没继续理睬他们,她拿了东西,复又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俞小河停下动作,侧耳倾听,没听到除了言啸洗碗以外的动静。他三口两口吃完饭,捧着碗筷跑进厨房。
满脸着急的小河正要说话,被言啸用一根手指封住了嘴。他拧紧水龙头,然后走到小河身后关上了厨房的门。
小河傻傻地看着他动作,急得快哭了:“快把门打开!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没事,我就是想跟我妈坦白才带你回来,”言啸往门口看看,心里打鼓,脸上却不显山露水,“迟早要看出来的。没事。”
“你跟我说要循序渐进的!”小河又急又气,但不得不压低声音。
言啸接下他手中的碗筷,又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让他低沉的语气中掺杂了一丝犹疑的味道:“下半句没跟你说,除了循序渐进,还要随机应变。”
小河沉默了一会儿,商量道:“你妈年纪大了,我们能不说就不说,好不好?我怕气坏她的身体。”
言啸扭头看了小河一眼,话到嘴边又咽下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他们分工收拾厨房,没有再说话。不一会儿,餐具厨具全部洗净复位,二人走回客厅,见主卧那边还是没动静,言啸便拉着小河进了自己的屋子。
轻轻关上门,他对小河说:“我妈有午休的习惯。你也睡一会儿吗?”
小河摇头,可言啸还是把他赶上了床,替他盖好被子,又安抚性地吻了一下额头。“我去客厅看资料。”他抱着笔记本电脑去了客厅。
俞小河平躺在言啸的单人床上,呆呆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充满了乱七八糟的念头。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和言啸这次似乎过于冲动了,贸然一起回来,没有商量好是否挑明、如何开口——他本以为言啸心里有谱,但现在看来,言啸的内心好像也充满犹豫和矛盾。
俞小河没有妈妈,没享受过母爱的温暖。在他心目中,母亲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人,母子关系是世界上最值得珍惜的关系,如果要为了这件事伤害言啸的妈妈,他宁愿自己离开这里,甚至离开言啸。
思路一旦钻了牛角尖就钻不出来,他越想越无望,越想越难过,默默淌了几滴泪,用被角拭净了,侧身看着书柜里密密层层的书脊,眼神里全是茫然。四周安安静静,他想爬起来又觉得自己应该遵照言啸的安排继续在这里装睡。他在被子里屈着腿把自己缩成一团,最后**脆连头都闷进了被子,或许是因为缺氧,竟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言啸把电脑放在茶?*希弓着背坐在沙发里,心不在焉地看着屏幕k淙磺爰倭耍他邮箱里依然收到几封工作邮件k幸没有要紧事,他一一回复,处理妥当,然后又切出之前在看的文献,却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
他其实想过,把小河带到母亲面前,让他们互相熟悉一下,然后就向母亲坦白,告诉她,这个人其实不是我的房客,而是我想要相伴一生的爱人。
为此,他事先做了许多铺垫,提前向母亲介绍了小河的家庭情况工作情况,介绍了他的性格和为人。他有信心,自己的妈妈这一生经历太多,见识太多,她不是思想保守顽固不化的人,她也该了解自己的儿子,该相信言啸做事稳妥,心中有数。
但是,当他真的带着俞小河走进家门,面对这位头发花白的亲人,他还是胆怯了。他有意营造三人间亲切自然的气氛,但他不敢开口说出心中酝酿已久的那些话。
或许再等等……这才是第一天,言啸这样安慰自己。正想着,妈妈似乎结束了午休,走出卧室,也来到客厅。
言啸指指自己的卧室,示意小河在休息。他在脑中抹掉刚才那些烦乱的思绪,轻声说:“忘了告诉您,上午苗老师来了,好像找你有事?”
妈妈理理稍微睡乱的鬓发,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没再多说。她瞥了一眼言啸电脑屏幕上的文件,起身去又去拿了一些水果,摆在茶几的果盘里。
“别忙,家里又没外人……”言啸阻止她,“还有什么活儿需要做的,玻璃擦了吗,卫生都打扫完了?剩下的都交给我俩做就行。对了,你等会儿看看我拿回来的东西,要是还有年货没买齐,再出去买一些。”
“你说你,带那么多东西回来做什么,假期结束你回去上班,家里就我自己,根本吃不了。”妈妈抱怨着儿子带回来的大包小包。
言啸笑了笑:“这不都是跟您学的,每次我走的时候,您都给我装一大堆吃的,我也吃不完啊。”
“你带回来的这位小朋友……”妈妈话锋一转,儿子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她注意到言啸的惊惶,继续说:“长得挺机灵,为人倒跟你说得差不多,本分老实。”
言啸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母亲的表情,静静等待下文。
母子二人对视了几秒,却没人继续说话。
“尝尝桔子吧,我昨天买的,挺甜。”妈妈拿了一个桔子塞到言啸手中,不再提刚才的事,自己径直走去厨房收拾年货